女子捣鼓了一会儿,递给他们四张照片。即使是张起灵看来,构图和距离也是无可挑剔的。两人说过谢谢,女子却笑着用法语说了一句话。然后挥手消失在人海中。
吴邪没听懂,便问:“小哥她刚才说了什么?”
张起灵握住吴邪有些凉的手:“她说祝我们长长久久。”
☆、告别
坐了三站地铁后,两人沿着冷清的街道走回原来住的旅馆。
在昏黄的灯光下,整个街道都是咖啡色的。深蓝的夜空有微茫的星辰和一弯新月。让人想起梵高的《夜晚的咖啡馆》,孔明灯已经渐渐地消弭了,只剩下零星的几盏在空中飘零,本就是像烟火一样难以长久转瞬坠落的东西。
张起灵走在前面,发现吴邪停了脚步。转过头看着他。
吴邪想,自己得好好地记着这一刻。这个人的眉眼轮廓表情,这个夜晚的气味画面声音,以及自己像沾满清晨露珠一样湿漉漉的心情。好好地记着,一点也不能落下。
“怎么了?”
“没。”吴邪笑着追上。我该如何告诉你,我总是忍不住停下来,似乎这样能让时间慢一点流逝。
“我年少的时候就看着地图,想着,我要从非洲的沙漠草原,一直向西北,经过尼罗河,经过土耳其的伊斯坦布尔,飞过地中海,抵达以色列的耶路撒冷看看朝圣的景象。因为我一直想不通,一个地方到底是有何等的独特魅力,才会成为三个宗教的圣城。明明充满了冲突争端,却依旧神圣安宁。”耶路撒冷按意思翻译是和平的城市。虽然它至今都仍没有停止被争夺。宗教冲突、国土冲突频发。却依旧有源源不绝的人向往它。
"时间。"
“时间?”
“宗教的核心就是对永恒的追逐。人类因自身生命的短暂,便创造了神。而耶路撒冷的历史很长可以追溯到公元前四千年。近乎永恒。因时间而起,也因时间而延续。历史上有很多个圣城,但一直流传下来的,所剩无几。西藏拉萨也是之一。但是其实它原本的宗教是苯教而非佛教。”
“这样说来的确是。藏传佛教的神童转世制度一直保存到了现在。说白了神童转世也就是他们向往的精神不灭。”吴邪若有所思点点头。
“这边有意思的地方我们都转得差不多了,咱们后天去以色列吧?”
“恩。”张起灵点点头。
“明天去和詹苏告别,还要感谢一下那个男孩。他是吉它手和主唱,你说送他一把吉他怎么样?”两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那家酒吧门口。正巧男孩正行色匆匆地从里面走出来。
“嘿!”吴邪开心地和他打招呼。他看到两人闪过一丝惊讶。
“你们把他解决了?”他用不大标准的英文问。今天晚上警察局来了人把老板和一些男人的爪牙都抓走了。他刚刚在里面被问了一些问题这才出来。没想到这么巧地遇见了这两人。
“那个变态现在在警察局待着。”吴邪很有些得意洋洋,似乎坏人是他收拾的。
男孩总是平常一副苍白冰冷的样子,听到这句话却忍不住笑了,烟熏妆有些浓,其实不过十七八的少年人,他弯着嘴角:“很谢谢你们。没想到你们这么厉害。”
“是我要谢谢你才对。”吴邪真诚地看着他,又转向张起灵:“不然他也找不到我。”
“这下我终于自由了。”男孩说着就开始摘下手上各式狰狞的朋克指环。他根本不想在那种肮脏的地方唱歌,不想受人摆布。
”那你接下来什么打算?"吴邪问。
“回学校,考音乐学院。”男孩浅色的眼睛一扫曾经的灰败,有笑意和光彩,昭示着他对音乐的认真。吴邪是一个喜欢做梦的人,所以有梦的人,他也会格外感觉亲切,忍不住想给其助力。就像自己一文不值的时候,那些帮助过支持过自己的人所做的那样。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吴邪看得出男孩的穿着可以看出其实他的经济条件并不好。“比如····经济方面·····?”这么小出来讨生活,估计不是孤儿就是爸妈不靠谱。
男孩面露窘色。吴邪忙道:“我只是觉得要专注读书,兼职就没时间做了。而且你又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画几幅画就能买下一间酒吧的。”就差在脸上写“我是肥羊欢迎宰我”。
男孩被吴邪的话逗笑了:“谢谢你。现在我还可以撑得住。你把联系方式给我,如果我需要的话再联系你。”
“····恩,那好,我叫吴邪。”吴邪把自己工作室的电话和手机号码都报给了男孩。男孩说了声谢谢,指着自己:“我叫伊诺。”又指了指自己的吉它:“她叫伊莉。一直背着她有些重,我就先走了。”
“恩恩,拜拜。以后要学会保护好自己,那种地方不要去了。”吴邪挥挥手。
男孩走出五六步又回过头。虽然方才那个沉默的中国男人一句话都没事,但从昨晚他的反应和今天他看吴邪的目光,他还是感觉得到两人并不是普通朋友关系。
“吴邪,祝你们幸福。”他手撑作喇叭状,用英语大声地喊道。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每当我们因人世的炎凉丑恶而失望绝望的时候,总是会碰见善意的人。有时只是火柴的火焰那么小的善意,却能燎原。有时候或许会长久相伴,或许永远都不会再见。但无妨,有暖意在心怀哪怕独身一人也能继续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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