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寝宫外围侍卫一个时辰换班一次,内围侍卫两个时辰换班一次,子时三刻入外围,在盲区等上半柱香,待寝宫内围的侍卫换班之时就可以入那皇帝的寝宫。
何笑在心中默念着皇帝寝宫外侍卫换班的时辰,手上紧紧攥着那柄已经磨利的他父亲用来雕琴的匕首,指节隐隐泛起青白之色。
原先还是姬宁晔在位之时,皇帝寝宫外的侍卫远不止这些,从新帝来皇宫之后,自负身手极好,派了多余的人去了别处。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这一夜,于何笑而言这便是解脱,挣脱那所谓父命的桎梏,诅咒的枷锁。
出奇得顺利,何笑一身白衣不加伪装,入了皇帝寝宫。
正殿还燃着两盏摇曳烛火,门外守着殿们的宫人昏昏欲睡,方才见了一个白色的影子再面前一晃而过,下一刻就失了意识,软软得瘫倒在何笑身上,何笑揽过宫人放倒在地上,不发出一丝声响。
皇帝寝宫里一褐铜鼎炉,袅袅蔼然的烟气,由下缓缓盘旋至顶梁,没有一丝月光,正殿的烛光漫溢至偏殿不剩多少光亮。
蹑手蹑脚,一步步靠近龙塌,龙塌之上的那个人,他要手刃的人。
脚下步伐不慢,尽量得轻,深吸一口气,何笑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只有四指的右手紧紧攥着匕首。
这是不是最没有诚意的刺客?
最为可笑的是,这般没有诚意的刺杀还让他可以步步顺利,一直到达皇帝的身边。
掠开帘子,躺着的人看不清容貌,有些何笑熟悉的气息。
不去多思,凭着微弱得几乎没有的烛光,判了那心脏跳动的地方,刀起刀落,只是挨到离那人心口还差一寸的地方,一个黑色的影子闪过何笑身边,一掌拍飞何笑手中的匕首,震得他后退几步跌坐在地。
四五个侍卫入了皇宫的寝殿,侍卫入寝殿后两个宫人尾随而入,燃起寝殿四角上的烛火,突然亮起的光,刺痛何笑双目,还未来得及看轻已经被两个侍从束缚着架起来,吃痛得咧咧嘴,意料之中。
“生更半夜得扰朕清梦?可还想要自己脑袋?”策澄焕一身xiè_yī,盘膝而坐于龙塌上,这两日本就睡得不安稳,现下好不容易睡得深了又被吵醒,语气自然不好。
“陛下,有刺客。”那个一掌拍飞何笑的黑影躬身在策澄焕床边,答了策澄焕的话。
熟悉的声音,陌生的语气,熟悉的音容,陌生的神色。
是他,真的是他。
何笑才适应了刺目得光,坐与龙塌之上的人,是他。原先还微眯的眼睛决眦欲裂。
“刺客啊,放进来再抓住得以玩乐?阿齐可知这般扰了朕清梦,说不得朕要罚你。”策澄焕戏谑得笑,分毫没有看见被侍卫架着的何笑。
“阿齐不过是按着陛下的念想来罢了,不过君要臣死,不死也得死啊。”也是调笑的语气,抬眼一瞥何笑,退到一旁,挥手让多余的侍卫宫人离开。
何笑无处可藏,无处可躲,避无可避,策澄焕渐渐凝聚于他身上的目光。
15
“笑笑?”策澄焕瞳仁微缩,唤出一个名字,说不清的情绪夹杂在绿色的眸子里,手在龙塌上一撑,跃到何笑面前,“放开他。”转而把人搂进自己怀里,全然不顾方才阿齐所指的刺客就是何笑。
何笑身子僵硬,一抽一抽得颤抖,有泪流向心里,眼中不泛水光,唇抿成了清白之色,瞪大了眼睛,狠狠得盯着那双绿色的眸子:“你……是皇帝?”
“都出去。”策澄焕抬头冷声,侍卫都有些不解看向阿齐,阿齐冲他们点点头,方才行礼离去,阿齐也一同离去,替他们合上了偏殿的木门。
“嗯。”感受着怀里的人身子越发一抽一抽得厉害,策澄焕收紧一些抱着何笑的手,吻吻他的额角,“没事了。”
烟气霭霭,还在不断攀上顶梁。
“我……要杀你。”何笑轻启唇瓣,垂下眸子,双手掌心里存了指甲,绽出丝丝血红,无人见。
“那笑笑可要守寡了,不是?”策澄焕指尖掠过何笑的黑发,一下一下得抚弄。
“我要杀你。”
“嗯,朕听见了。”策澄焕淡淡应他。
“弑君何罪?”
“株连九族。”
“动手,杀了我。”何笑嘴角绽开了笑,松开了拳头,搂上那人的颈项,“杀了我,以我这贱命一条,换过陛下的,着实赚了。”
“笑笑的九族里,有朕,诛不得。”揽过何笑的腰,横着抱起,不顾他挣扎,轻放于龙塌,“日后笑笑日日睡这就好。”于刚才的事似乎不介怀一丝一毫。
“我说,我要杀你!你是聋了还是傻了,听不懂么?你这般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么?我要杀你,我要杀你!”何笑才一碰到龙塌就起身,双目狠狠盯着还坐于龙塌之上的人,只有四指的手掐住那人的颈项,渐渐收紧。
策澄焕绿色的眸子里藏了春一般,化了白雪三尺,新生嫩绿的枝枝蔓蔓直伸何笑心里,繁衍,侵略,占领。
何笑终究还是不忍,轻瞥一眼策澄焕,看了那纵然憋得有些红却还带着笑意,不挣扎一下,绿色的眸子仿佛在说,何笑,我知道你不会。
全身的力气被抽空,松开了手,整个人跌坐在地上铺着的轻薄毛毯上,眼神空洞,不知所措。
杀,是从了父命逆了自己的心;不杀,是违背了父命却能不伤他。
如何?
何笑,何笑。
你究竟该如何?
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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