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义父多年,耳濡目染,略知皮毛。对了,先生昨夜怎会突然病了?”
“落水受寒,又见标记,刺激之下,旧疾复发。”
“先生现在可好些了?”
“我无恙,今日下山。”冷霜成写罢,对着温子玉点了一下头。
三人吃罢早饭,便收拾东西上路。温子玉行李简单,冷霜成东西也不多,除了衣物与药箱之外,便只有一张棋枰。
“冷大夫,出门在外的,你带着它作甚?“温子玉看着他手里的棋枰,怎么看怎么觉得碍事。
“这你就不知道了,”正说着,灵枢牵着驮了药酒的骡子过来:“我家先生是个棋痴,他宁可一日不看病,也不能一日不下棋。”
“这荒山野岭的,他找谁下棋去?该不会是你吧?”
“那当然。”见温子玉一脸的不相信,灵枢瞪了他一眼:“小看人,我很厉害的……”
冷霜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二人说笑,手指轻轻抚过棋枰背面,那五个鲜红的大字——冷霜成之墓。
“灵枢啊,这些药酒都是什么功效的?”二人的话题不知何时已转移到了药酒上。
“什么功效都有,肠穿肚烂,见血封喉,死无全尸……哎哟!”
灵枢正说得起劲,脑袋上被人狠狠敲了一记,只见冷霜成一边用嘴唇警告自己“别胡说”,一边从骡子背上取下一瓶,递给温子玉。
“给我的?”
冷霜成一笑,将酒塞到他的手中,转身下山去了。
第一次见到冷霜成的笑容,温子玉不由得愣住了。
“喂!想什么呢,快走了!”
“你家先生笑起来真好看……”
“那当然,”灵枢一脸花痴:“先生怎么样都好看……哎哟!”
可怜的灵枢脑门上又挨了一记,只见温子玉一边品着酒,一边一脸陶醉地扔给自己一句:“小小年纪,如此好色!”
“你不也一样!”
三人下山进城,来到一家医馆。药酒便是卖到这里的。算过账,主人又央求冷霜成道:“冷大夫,今天黄大夫家中有事来不了了,您能不能替他坐半日堂?”
冷霜成未置可否,对着灵枢嘀咕一阵,灵枢又对温子玉道:“温捕头,我家先生问,你能等他半日么?”
“无妨,”温子玉冲他一笑:“正好品一品冷兄的好酒。”
于是冷霜成与灵枢进入诊室看病,温子玉则在外间等候。听说是冷大夫出诊,求医者是络绎不绝,不一会儿诊室外便排起了长队。
病人们一个接一个进去,又一个接一个离开,眼见时近晌午,灵枢出来对众人道:“诸位相亲,我家先生今日还要赶路,不能一一为大家诊治,万分抱歉,望诸位乡亲见谅!”
大家倒也没说什么,纷纷离开了医馆。灵枢正欲进门,忽听一个凶巴巴的声音喊道:“慢着——”
“曹捕头?”灵枢一见此人便皱起了眉头。
“灵枢,告诉冷大夫,本大爷找他看病来了!”
“曹捕头请回吧,我家先生……哎哟!”
灵枢的脑门第三次挨了一记敲打,姓曹的没听见一样,大喇喇地进了屋子。
这人也太嚣张了。温子玉忍不住皱起眉头:以冷霜成的脾气,竟然没把他赶出来也是怪事。大概,他也不敢得罪公门中人吧?
“哎哟!哎哟!冷大夫饶命啊!”
不一会儿,屋里便传出了曹捕头杀猪般的鬼哭狼嚎和灵枢的喝骂声:
“还敢不敢打我了?”
“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哎哟!啊啊!”
“谁才是大爷?”
“你是!你是!哎哟!啊!冷大夫饶命啊!”
“你是什么?”
“我是乌龟王八!冷大夫您行行好……哎哟,疼死我了!”
“先交钱,后解穴,快点!”
“好好……我交……”
“不够!不想死就拿三百两!”
“岂有此理!”温子玉再也坐不住,排闼直入,大喝一声:“冷霜成!你够了没有?”
冷霜成抬起头来,有些错愕地看着温子玉,似乎是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对自己说话;温子玉也有些错愕地看着冷霜成,看着那双清澈纯净的眼睛,他怎么也想不通,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怎么会有这样一双眼睛?
“温捕头,你误会了,其实……”
“其实什么?”温子玉冷笑一声:“对,我是误会了,误会他是个好人!挟技敛财,行同土匪,我温子玉真是看错人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上京之事,不敢劳烦冷神医,温子玉就此别过!”说罢,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温捕头……先生?”
灵枢正欲追上前去,却被冷霜成拦住,轻轻摇了摇头,看起来有些难过,却并不生气。
“先生,他那样说你,你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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