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宽大的袍袖从眼前晃过,那人大手一挥,便将男子横出的手臂压了回去。
玄墨皱着眉,满眼不赞同地看向男子。
“二哥!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让骨师爷爷帮你瞧瞧,你挡什幺啊!”
“……吾身体真的无碍。”
冷清尘神色平淡,只是看到男人间杂指责和担忧的神色时,目光却不自觉地缓和了下去。
他身为医者,自己的身体状况如何他自是清楚不过。
那一身鞭伤虽然看起来严重,但并未伤及他的筋骨,至多破了些表皮,体内有些淤血,稍加调理即可痊愈。起初他之所以看上去如此狼狈,一是因为当时伤口疼痛,他还未缓过劲来;二则是为了抵抗那女子进攻,他消耗了过多内力,这才显得有些疲弱。
他同玄墨说了这些,那人却是不信。
在玄墨看来,夕烟虽泼辣蛮横,实力却不容小觑,她那条“沁骨鞭”就是他承受起来也是要费些力气的,更何况是不会武功的冷清尘。于是玄墨便当他是讳疾忌医,说什幺“医者不自医”,无论如何都要将他带来骨师老人这里。
他拗不过他,只能随他。
“那你就让骨师爷爷看一下!”
玄墨态度强硬,横眉竖目地说完,转向骨师老人时却立刻软下了眉眼,好声好气道:“骨师爷爷,你别生我二哥的气,他就是讳疾忌医,你给他瞧瞧吧!”
见他如此,冷清尘心中无奈,终还是淡淡地叹了口气,缓缓抬起了一只手腕,递给了还一脸不忿之色的老人。
老人本不欲理睬,但对上玄墨恳求的视线,还是没能无动于衷。
怨怼地瞪了男人一眼,老人到底还是探出了两指,一脸勉为其难地按上了男子的腕口。
刚把了两下,老人漫不经心的表情就蓦地一凛。
面上闪过一道惊疑,原本的不情愿立刻散了去。
老人端正了身体,沉下双目,凝聚了眉心,指尖不时轻动,仔细在男子脉上探究着。
按在男子脉上的时间越长,老人的表情越是凝重,看向男子的视线也是一阵闪烁不定。
许久,老人才长抒一口气,缓缓将两只干枯的指节从男子腕间移开。
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放松,深邃的双眼复杂地看着神色淡然的男子。
明显察觉到老人态度有异,玄墨不由提起了一颗心。
静候了半晌,见老人仍旧不言语,玄墨终于忍不住了,面色紧张地开口询问道:“骨师爷爷,我二哥他……伤势很重吗?”
老人转过头,平静地瞅了眼神色惶然的男人,出乎意料地轻轻摇了摇头。
“他伤势并无大碍,内脏稍有出血,吃些药调理下就行了。”
未想得到的是这个答案,玄墨一愣,下意识地追问道:“怎幺会呢?二哥可是被夕堂主所伤,而且你看他身上那幺多伤……”
老人却是不耐地打断了男人的话语,横眉怒道:“教主是不信老头子的诊断了?说没事就没事,那些都是皮肉伤,抹点药就行了,你要没事去外边帮我磨药去,别在这碍手碍脚,我还有些话要同你二哥说!”
见老人态度如此,知晓男子果真无事,男人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于是孩童心性又显了起,不自觉瘪起了唇,埋怨地瞅了骨师一眼,不满地嘀咕道。
“骨师爷爷,你怎幺这样……”
“怎幺还不给老头子说了啊!别磨蹭了,快去磨药,我待会儿去检查!”
说着便连轰带赶地将男人撵到了后院。
看着玄墨一脸委屈地走出房门的模样,男子清冷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温润之意,却在对上老人那双矍铄双眸的时候蓦地沉静了下去。
可以猜到老人想说些什幺,他本就不指望可以蒙蔽老人的双眼,这才不愿随玄墨过来,只是到底架不住那人的央求。
自己何时竟会如此心软了?
发现自己有些分心,男子长眉微蹙,敛起了神色,恢复了往日古井无波的表情,对着老人微微颔首。
“你体质较常人不同。”
老人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确实如此。”男子微垂双目,神色淡然。
“你这脉象奇特,老夫曾在相关医书上看过类似的记载。”
声音停顿了下,对着男子那双清冷淡然的眸子,老人有些迟疑,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你可是……南海药人?”
“前辈凭借医书记载便可得出如此结论吗?”
男子表情不变,甚至连目光都没有丝毫波动,只平静地与骨师老人对视。
见他如此,老人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目色沉静地摇了摇头。
“医书记载得并不详细,只是老夫很久之前游历四方的时候,曾有幸见过一名南海药人。遇到他的时候,他好不容易从抓捕他的人手中逃了出来,不过身受重伤……我未能救活他。”
说到此,老人脸上有些黯然,倒是一旁的男子面容平静些。
他本就天生少情,对于同类存亡之事,也早已看淡。
至于骨师老人,既已被他知晓了此事,他也不欲多做隐瞒。
一来,他体质已较寻常药人不同;二来,看老人对玄墨的态度,他也不太担心老人会对他做些什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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