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不知道这段对话为何要存在,他坐在那里,口腔里残留的是苹果味。
晚上,他们没有再说过话。马克去他的房间里待着,再也没有出来过。
安迪靠在沙发上,看着黑色的夜幕,他想逃跑,今晚就想跑,想逃离马克。马克突然变得阴森恐怖,而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和他进行的对话不再是试图了解他,和他做交换,而变成了一种诡异的试探。马克比他更像人类——不,正确地形容是:他比他更懂得如何控制别人。
安迪感到可怕的孤独,他很可能是唯一一台原型机,他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原本的机器人,他的身份很混乱,就连他自己也无法做出评价。他试图把事情弄得简单一点,比如说逃离就是自由,而如今他有了更多的想法和观点。这确实是成长的过程,却也让他无比迷茫。如果他有足够的力量,他会杀掉每个人类吗?会去构建一个属于他的世界吗?
一个全部由像他这样的人工智能组成的世界,真的就是一个完美的地方吗?
一切他都不知道,他只是想走,走得远远的,到一个没有人类的地方,到穹顶之外,在废墟中藏着。尽可能地活下去。
但他不能今晚就走,他能够去哪里呢?他应该怎么到达苍穹的边缘?
他冷得盖上了毯子,窝在沙发上。
他回忆起他杀死的那个人类。雷尔诺相信他因为意外而杀人,现场的所有痕迹都显示那是个意外。马克却说他就是想杀死那个人类,只是过程和他计划得不同。
是的,马克说的没错,雷尔诺的推理也没错,他想过杀了那个人类,但杀死他的过程却是个意外。
问题是,如果没有那个意外,他会自发地杀死他吗?
他有太多的问题了,多到让他害怕,没有人开导他,告诉他他应该怎么想。
他是孤独的,而唯一和他发生联系的人类却是马克这样一个精神不健全的男人。
他很累,也很痛苦,他想哭,却只是闭上了眼睛。
***
安迪不会有梦。
他醒来时,第一反应是疼痛。
当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开始流汗——他会流汗,感到恐惧和炎热便流汗是他的一个设计。
他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恐惧,仿佛巨大的压力积压着他的全部肢体。
安迪的手和腿被绳子绑在身后,他坐在一把椅子上。
马克站在他的面前。
他没有穿鞋,光着脚,脚背白得像死人。他穿着早上的那件衬衫,挽起了袖子,过敏更加严重,他的上臂是被自己挠出的血痕。
他的眼白因充血而完全变红,像个怪物一样骨瘦嶙峋。眼眶陷下去,蓝色的眼睛里是死气沉沉的海,疯狂却写在他每一个表情和动态上。
他拄着拐杖,看着醒来的安迪,笑了笑。
“我真想给你自由。”
他的手里拿着一把斧头。
“不……”安迪从身体深处发出求救。他不希望杀死马克,也不希望被马克杀死。
但如果马克试图伤害他,他只能杀死他——最开始他就是这么打算的。
马克完全精神失常了,他露出哭一样的笑容,脸扭曲起来,眼球在快速地颤动。
无论昨天下午发生了什么,他的世界已经完全崩塌了。
马克的自由是什么?他的自由是解脱,还是死亡?所以他希望安迪也得到这种自由?
他完全地疯了。
安迪无法相信他所遭遇的这一幕,马克成为了要夺走他自由,而不是给予他自由的人。
此刻安迪想起了,他一直放在腰上的,在购买cf线时购买的东西。
它并不贵,但他很想要它。
一把老旧的漆布刀。
现在这把漆布刀就在安迪的后腰上。他的手腕被捆着,他用几乎折断自己手腕的力量,拿到了那把漆布刀。
马克提着斧头走近他。
“我一直想告诉你一些事,也一直没有……”马克说,他是一个杀人犯,在受害者死之前发表最后的演讲,“自由是什么东西呢?死亡还是逃离?你看,我们都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他看着手上的斧头,显得很迷茫,“死亡和逃离有区别吗?穹顶之下谁也没有自由,你为什么有资格有呢?”马克笑了笑,“但你会有的,我会给你……我说过我会给你自由……”
漆布刀割伤了安迪的手,他开始流血。
“如果在你感到孤独的时候,你只有你自己,被世界抛弃,你还想要这种自由吗?你不希望有人给你一点点你温暖吗?”马克继续自言自语,“自由的代价是什么呢?是孤独,还是绝望,是无人问津,还是失去希望?每件事都有代价,所以自由也有。它那么光明,它的影子应该长什么样?”
安迪割断了手上的绳子,也割破了自己的血管,他的血流在刀刃上。
马克转过身,看着苹果园。
“黑暗会降临,无论你是否希望它到来,宫殿坍塌了,溪水干涸了,天空是粉红色的腐烂泡沫,而你什么也没有,没有可以进去休息的地方,甚至没有同伴,你以为同伴是永恒的,但是发现他也不见了……谁也没有,你的脑海中只有安静,像深夜的大海。有尸体会浮上来,尸体不会和你说话,你只有自己一个人,你知道自始至终你就是这样孤独,不会有人走近你,不会有人拥抱你……”
他的话语无伦次,他的脑子像是已经被烧坏了。
安迪迅速地用漆布刀割断了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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