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文武无一例外,皆选择了退身保命。
普天之下,或许,也只有宁宣化的宗族蒙受着残忍的灾难。
经此一事,周饶言官皆诚惶诚恐,而周慧王深恶言官之名遍及坊间。
周饶曾有国训:历代国君,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
“天道……法道……”
初日破云而出,刺眼的光线筛下一层细密的橘色,让傅望之抬手挡在眼前。
似乎,他也该如苏娣所言的那般,拜入争门,匡救其恶。
☆、泗水垂钓
临近月底。
眼看着下月将至,傅望之一早便来到泗水桥上,恭谨等待。
前日,他巧遇一鹤发老者蓑衣披身,在桥下垂钓。
那日,正值薄雨初霁,天光渐明,朗空蔚蓝。
傅望之小心翼翼地走近,老者捋了捋飘逸的胡须,“年轻人,你将满河的鱼都给吓跑了。”
老者转脸,目光颇有责备。
傅望之旋即赔礼道:“是晚辈考虑不周。”
他态度恭敬,老者倒是一惊。
“年轻人,既然你吓跑了老夫的鱼,就得帮老夫钓鱼。”老者将鱼竿塞给他,“另外,别打扰到老夫。”
说罢,老者以斗笠遮阳,褪蓑弃履,仰面而睡。
傅望之顿时惊诧,拿着手里的鱼竿不知所措。
若走,虽未亲口应允,但也实属不该;若留,老者一睡怕是临近垂暮。
傅望之举棋不定,又琢磨不出老者做出此番举动的意图,便顺势而为,坐在黄岩上,将鱼饵抛了出去。
阳光愈来愈近,又渐行渐远。
傅望之原本还能瞥过眼留意老者,等过了些时辰,腿脚酸麻,也就只得一心垂钓来转移视线。
雾气蒸腾。泗水河面,夕阳与水色交相辉映。
傅望之不敢惊动老者,将养在水里的鱼篓轻轻地放置在老者的身旁。
“等等。”
老者突然出声,止住了他离去的脚步。他躬身提起鱼篓,里面仅剩的鱼儿屈指可数。
方才,在傅望之垂钓之时,老者眯着眼睛观察了他好一阵。
“年轻人,你为何要将这满满的一娄鱼养在水里?养在水里,大鱼倒是新鲜,小鱼可就全逃了。”
老者笑着问他。
傅望之闻言也不反驳,“上天有好生之德。这点,老人家不是比我还讲究么。”
傅望之先前在桥上注意老者垂钓,老者的鱼饵,引上钩的皆是大鱼。
在傅望之看来,老者比他更遵天意,奉万物。
他抿唇回答,眼里的睿智使其神采飞扬。
老者收回鱼竿,满意的笑容一直掬在脸上。
“年轻人,你必定会有一番作为。”
老者说罢,便迈开步子朝前而去。
等到傅望之即将转身离去之时,老者却突然返身,道:“三日清晨,到桥上来见我。”
说话间,老者身上的隐士之气淡去,袭来的,皆是运筹帷幄的泰然。
傅望之听罢,遥遥而立,再躬身揖手,表示约定。
而今,他就站在泗水桥上,久久伫立。
日光飞逝——
等到晌午过后,傅望之眺望远处,确定老者不会前来,方才挪动已然麻木的腿脚,转身往回走。
走下了泗水桥,他掸了掸蒙尘的衣袂。
此时,有五岁稚童拽了拽他的衣摆,“阿公说,让你三日后再来这儿等他。”
说罢,稚童扬着笑脸跟他讨糖人吃。
傅望之付了铜钱,将手里的糖人递给眨眼的稚童,“转告阿公,就说晚辈一定会来的。现在,快回家去吧。”
他摸摸稚童的小脑袋,语调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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