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深渊泥潭中的展昭顷刻间回神,扑面而来便是整团整团簌簌飞雪,席卷着炫舞着,用剔透晶莹的白色来祭奠茫茫四野。眼见得宴希来又欲行远,展昭上牙在下唇轻轻一咬合,再次硬着头皮唤:“师父。”
驻足,腰际古剑在风雪中发出长吟。
“师父,那个……剩的姜糖还在吧。”展昭眨巴眨巴眼睛,轻声来了一句:“玉堂,估计是饿了。”
背上的小家伙虽然闭着眼与周公想谈甚欢,却也没能忘了肚中饥渴。小手放开衣襟,把正张嘴凑到展昭耳廓上,叼住侧面外围砸吧砸吧吸了几口。展昭只觉柔嫩湿漉的唇齿在耳廓上轻轻划过,继而细腻小巧的舌头如灵蛇般一勾一挑。
展昭很想对白玉堂说,我这人皮糙肉厚不好吃,你这贵公子玉盘珍馐竹酒澄芳养大的总该挑剔些。无奈被点了睡穴的小家伙哼哼唧唧怎么的醒不过来,或许,是展昭不忍心下重手把他唤醒过来。
宴希来无动于衷,只取出一个小纸包,摊开几层。里头躺的正是姜糖,托住纸包的手指微微一动,一粒姜糖便准确无误落入白玉堂正微微开启的小嘴里。
酣眠中的白玉堂嚼了嚼姜糖,两侧面颊因觅食而一鼓一瘪,像极了捧住吃食的小貂鼠,煞是俏皮玲珑。
身下硬邦邦的真不舒服,白玉堂一咕噜爬起来,入眼处的光亮唯有一束淡淡火烛。揉了揉眼睛,溟濛思绪方渐渐成形。
莫名其妙遇上一只贼溜溜坏兮兮的大蓝猫,为何是贼溜溜坏兮兮呢,因为爷爷一看他就不是好人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坏人两个字。之后,莫名其妙跟着这只猫走了,当初他们说的地方是……天鸾。这下子,白玉堂莫名兴奋起来,呲溜一声蹦下卧榻,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总之,爷爷已然不在白府里,看谁还敢说爷爷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公子。
好闻的香味蔓延开来,白玉堂凝神一望,只见烛火旁摆了两个小碗。清粥淡汤,无荤腥油腻。白家贵公子毫不客气,身形不够高,便搬来一条小板凳站在凳上。举箸端碗,似是在评头论足吃得津津有味。
吃饱了把碗筷一搁,有了气力哪还能闲得住,推开门扉跑出去。
迎面而来一阵寒风,飘零雪点细细碎碎落在身上。吃饱了的小家伙全身都冒着热气,也不觉得冷,反倒愈发精神抖擞在雪地里欢呼雀跃打个滚。就算是展昭用的力度大了些,也不至于一觉睡到子时。实是白玉堂一整天和全部白家人玩躲猫猫游戏,劳神费思食不果腹提心吊胆,此刻已是子时。
子午抽添,卯酉沐浴。每值子时,天鸾弟子都要聚集于六爻坛附近打坐入定,因此天鸾山脉静悄悄竟是没有人声。山上的风与山下相较未免刺骨一些,大片大片剔刮在□□的肌肤上,令人不禁打个寒颤。
借上弦月清辉和皑皑雪光,白玉堂漫无目的奔走游荡。小小的身躯如疾风素雪,还未将这里的雪地踩上一个足印便又赶往下一处去。
开阔旷达的山野,一眼望去茫茫无际不见终极。白玉堂的小靴子深一脚浅一脚踩踏于堆积的厚厚落雪上,东瞅瞅西望望一刻也停不住。咦,那里有个雪人,和真的人一样大。
白玉堂蹦蹦跳跳跑过去,那雪人是打坐入定的姿势,也就比白玉堂矮上一些。小家伙伸出一根手指,对着雪人的鼻子,学着说书中劫富济贫飞檐走壁大侠的点穴手法,戳。
先入手是一段松软白雪,尚来不及感受雪花磨搓过指节处的清凉,却忽而触碰到了不软不硬反而有点热乎乎的东西。白玉堂下意识收回手,退得太快一个趔趄栽倒在雪地里。不哭不闹,爬起来掸掸屁股,小家伙坚韧不拔又一次靠近雪人。
这回,显然比方才愈发小心翼翼,手指从方才刺出的小洞里探进去,向上一挑。哗啦啦簇簇散落下一大团白雪,里面包裹的东西就露出一角。白玉堂灵巧地向后退了几步,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年仅十几岁的小儿。
“你别怕,这就救你出来,”白玉堂二话不说开始扒雪,小手在雪堆里冻得红通通也只咬紧牙关不喊冷。拍拍打打,把大半雪花都抖落开去,费力把里面的人扒出来。从头上开始一直忙活到下盘,再回过去拂去面上雪点,白玉堂专心致志做得一丝不苟。
这便能看清小儿的面貌,方脸浓眉,紧闭着双眼吐息却是一动不动。手冻得有些麻木,白玉堂顾不得暖和一下,就去探他的鼻息。呼吸均匀而绵长,面色有些发白,看来还是活着的。既然是活着,那为何这般超然物外的样子不理睬人。白玉堂撅着嘴想不清楚个中缘由,便推了推那小儿,“喂,你怎不动啊,哥哥说埋在雪里寒气入体会着凉的。”
那小儿眼睑微微开了一条缝,很快便重又回归超脱外物的神神叨叨姿态,连呼吸都不粗不细。
还活着,还能动,那为何……心念一动,白玉堂恍然大悟,他是故意的。故意不理人,故意装出深沉的样子。好啊,你白爷爷在此还敢摆架子。白玉堂双手在腰上一插,扬了一对眉宇笑吟吟道:“还不动啊,这可是你自找的哦。”
置若罔闻,那小儿气定神闲岿然不动。
白玉堂眉梢一挑跑开去,心下的小九九打得啪嗒啪嗒响。不远处有一间矮屋,天鸾山脉上素来不曾有上锁的习惯,只轻轻一推便发出吱呀一声响。房里太暗,推门而入的白玉堂便踮着脚把窗户也打开,让淡淡月影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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