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并不属于他们。
夜晚七点五十分,昏暗的工作台上,一只手机像恼人的闹钟似的一刻不停歇的震动,发出兹兹的嘶鸣。
昏暗一室,电脑桌前那台刺眼的屏幕后方终于探出一个脑袋,她重重的叹了口气,摘掉挂在鼻梁上古铜色的圆框眼镜,腾出手在身旁宽大的工作台上翻找那妨碍她工作的罪魁祸首,无奈,台上到处都是长尺,圆规,彩笔,图稿,书籍,资料,要找到埋在这一堆杂乱的物件下哄哄作响的手机并非易事,图纸与铅笔随着翻腾哗啦啦的往桌下掉去,而工作台变得更乱了。
终于,西枣找到了她的手机,闪烁的手机屏幕上挤满了属于同一个人的信息。
19:40—还在工作室?
19:45—怎么又加班,不是说了不用了嘛!
19:46—是不是还没吃饭?
19:46—又没吃饭吧,自己的胃本来就不好,又不是不知道…
19:47—马上回家,不要加班了!
19:55—我这边饭局还没结束,你赶紧回去,锁门前打电话给我,要不然我生气了!
与往常无异,又是来自顾夏的提醒。
西枣无奈的笑了笑,不再工作,她关上电脑,稍微收拾收拾,便转身离开。
位于二楼的工作室一片昏黑,静悄悄的,某处一扇忘记关上了玻璃窗外,传来远处居民区里断断续续的吠叫声,模糊不清。已经过了晚餐的时间,小区里的黄狗都已经出来溜达了,工作室里仍旧徒留自己一人,卸下一天繁忙工作的员工们不知道何时都已悄然离去,这里少了白日的紧张和压力,好似一切的杂乱繁琐如潮水般退去,夜幕登场,一切都变得平和宁静。西枣喜欢黄昏与夜晚交替时那短暂的平静安逸,好像在这时没有人会去打扰她,所以她总会留下来继续工作,这是可以让她更为专心的时间。
远处灯火阑珊,只是在万家灯火的深处,没有一盏明灯是为西枣亮起的,没有什么所谓的家,所以回不回“家”对于西枣来说意义不大。西枣闭上眼深深吸着窗外清新的空气,凉丝丝的,带着上午窗外草坪修剪机工作后残留下的青草甜味,是夏天的味道,很好闻。那扇被人遗忘的窗户被西枣轻轻关上,她拿起手机想打给顾夏,只是等待许久,手机的那头仍是无人接听,嘟嘟嘟的声音过后,手机屏幕暗下,不再动静。
西枣没有再打回去,她锁好门,然后打开车门,驾车而去。
她没有归家,没有去寻食,而是和往常一样,去了同一个地方。
高大的法国梧桐向一排排守夜人,戴着带着宽厚帽檐的新帽的兢兢业业的伫立在柏油马路的两旁,风雨无阻。路上行人稀稀拉拉的,来往车辆在这个时段也变少了,梧桐魁梧的身躯和瘦长的街灯在前行的车窗上留下黑色与昏黄的长影,交错流逝。西枣看到了不远处熟悉的红绿灯交叉口,下意识的转动方向盘,一辆车右转进入靠近鲁迅公园的一处住宅小区里。
车子靠近小区深处的一处露天儿童娱乐区附近便熄火了,半开的车窗随后全部降下,里面黑洞洞的,来来往往的居民或许并没有察觉,这辆深蓝色的jeep牧马人出现在这座小区已经快两月了。这辆车子总是晚上□□点,有时或者更早,停靠在固定的某些位置,又在接近十点的时候就着夜幕悄然离去,小区的门卫大爷甚至有好几次与车主打过招呼,以为她便是小区里住着的某位业主,其实车主住的地方离这片地方很远,不过她也只是笑一笑,没有说破,但偶尔也会带上工作室里几包顾主送的铁观音送与大爷,以回报大爷的热情与和蔼。
巨大的广场灯将这片游乐区照得通明,成群的孩子在这里玩耍,尖叫,奔跑,喘息。似乎夜风习习凉意并不能消除他们浑身的热意,黏糊糊的汗水上还粘着些落在滑滑梯上的灰土,吸附他们瘦小的胳膊上,细长的脖子上,光溜溜的小腿上,满身都是乳臭未干的味道。
西枣并未关注空旷场地上那些孩童变化莫测的游戏,她注视的是不远处荡漾的秋千上那个欢呼雀跃的小女孩,还有站着小女孩身后帮她推秋千的女人。准确地来说,只是那个女人。
她今天穿了一身新的衣裳,黑色的半身长裙的流苏裙摆时不时滑过她白皙的脚踝,还有酒红色的的v领针织背心紧贴在她丰腴的身体上,她微微弯腰,不缓不慢地推着向她飞来的秋千,歪着头用笑声去回应女儿的尖叫。
西枣靠在车窗上,望着不远处的那个女人,不算太近的距离,却也能看得真实,时间一点点滑过,西枣未曾察觉。
夜晚九点二十五,游乐场已经变得安静许多,小区里驶进一辆轿车,停靠在吉普车的对面,车里很快下来了一个男人,他随意解开了衬衫的纽扣,而后打了个一个响亮的饱嗝,惦着有些发福的肚子向游乐场走去。
“爸爸!”
小女孩欢快的跳下秋千朝西枣这边奔来。
男人蹲下身子,一把抱起女孩,高高举起,将空中转了好几个圈,女孩的花边裙摆哗啦啦的随风飘扬,臌胀成一朵花,开出的是不同的花。
男人的动作太过飞快,西枣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听见女孩的惊声尖叫。
而那个女人微笑的走过来,拿起男人随手放在草坪的公文包,轻轻的拍打,随后牵起男人伸出的手,三个人便渐渐走远,消失在万家灯火的深处。
车窗里瞬间火光闪现,一股白虚细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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