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婵从客栈出来之时,外边已经倒伏了一地的尸体。
鹿茶一瘸一拐地从山坡走下,身已经满是血污看不出原本模样,右脸被大戟划过鲜血淋漓,雪白的肉混合着妖艳的血外翻。葛月想前搀扶,被鹿茶摆摆手拒绝。
海婵敛了敛衣袖,站在血水里,秋水长眸盯着越来越近的鹿茶,眼神复杂不言不语。
过了很久,鹿茶终于走到了海婵面前,他想笑,但是这一咧嘴却牵动了脸的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又把笑容给收了回去。
海婵把玩着手里的赤练,低声叹道:“你这又是何苦?区区几个跳梁小丑,还能奈何得了我了?这次你与掌教算是彻底翻脸,他最宝贵的鬼骑被你屠戮一空,八大护法一下去其四,他能放过你?”
鹿茶伸手慢慢撩起自己破破烂烂的衣襟,然后拿起雪竹在衣襟仔细擦拭,待到雪竹又恢复了之前的颜色后方才把其插回腰间,慢慢说道:“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要强,你是四小宗师,这不假,但你的功夫路数是在掌教的传授下慢慢成长起来的,虽说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是掌教的这一队鬼骑,据说可是掌握了你的罩门的,当然,这些鬼骑的使命除了对付你,也就是对付我这条疯狗了,这些年我替他咬了这么多人,他难免怕我反手咬他一口,老王八,谁没有几手暗手。”
鹿茶挽起衣袖擦了擦从脸流到脖颈的鲜血,因为左臂被痴情和尚打断,所以这个简单的行动耗费了他很多精力,放下衣袖后他才又讲道:“能听到你为我担心,这也是足以抵得过我这些年的凄风苦雨和今天的博命相杀了,小蝉,自从掌教瞒着我把你送去顾府以后,我就感觉自己胸膛里的那个玩意儿和以前不一样了,前几日听说掌教派人要来截杀你的消息,我主动请缨,就为了能和你见一面,至于我,你不用担心,若是不能擒获你令顾府投鼠忌器,那拜火教的日子就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掌教自顾不暇,哪有功夫找我的麻烦?所以说啊,只要小蝉你好好活着,那就是对我最大的庇护喽。”
海婵幽幽一叹,看着鹿茶痴迷的眼神,抿了抿嘴唇说道:“鹿师兄,你对我的好,我知道,但是……”
鹿茶摇摇头,打断了海婵的话语,极其费力地转过身,看着不远处那一地鬼骑杂乱无章的尸体,费力笑道:“小蝉,你不用往下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我还是不爱听,这人啊,就是这样,道理他都懂,但是事到临头还是管不住自个儿,你把我当兄长,我知道,我第一次见面就没把你当小妹,这你也知道,不过话说回来,这谁又妨碍谁了?你不喜欢我,但不能妨碍我心里有你吧?我这人,是一条贱命,打小穷苦惯了,见得人情冷暖也多了,不过这也有好处,对一些事情,我再喜欢,也不强求,想必这也是你现在还肯叫我一声鹿师兄的原因吧。”
海婵又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鹿师兄的话,我明白,其实你就是在安慰我罢了,我确实一直把鹿师兄当兄长,自然也是希望鹿师兄能平安喜乐,有一女子能与鹿师兄共度余生,这样,不论我在何处,心里的愧疚也会减少很多。鹿师兄,我知道这辈子我欠你的,但我恐怕没机会还了,那就让我做一个欠债不还的恶人吧,反正手沾了这么多血洗也洗不干净了,不差这一点。”
鹿茶转过身,看着海婵秀气的眼睛,郑重说道:“小蝉,我不是在安慰你,你确实不欠我什么,对你做什么,都是我自愿的,和你没有一文钱关系,难道你对这大乾皇帝念念不忘,皇帝就欠你的了?天底下没这个道理。”
海婵摇头笑了笑,却没有反驳什么。
鹿茶看到海婵的笑容,有一刹那的失神,但这失神转瞬即逝,他整理了一下衣衫,说道:“有时候我也在想,若是当初掌教没把你送到顾府,没让你碰……,那我是不是会有那么一点儿机会,但是现在见到你之后,我知道以前这种想法错了,错的离谱,你该遇到谁,该喜欢谁,该和谁在一块,这都是你的命,命这个玩意儿,谁又能说得清呢。”
海婵伸出素手挽了挽鬓角的青丝,款款说道:“鹿师兄此话说的在理,命这个东西,还真不是个东西,谁又能想到,多少年前籍籍无名的一个少年,现在能成为名震天下的鹿护法,凭借一口雪竹硬生生在江湖中杀将出一条路来。不知道鹿师兄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拜火教你是回不去了,难道是想自立门户?”
鹿茶笑了笑,笑容中露出一股难得的豪气:“出门之前,我早已把后手安排妥当,没了拜火教这颗大树的庇护固然在我日后的行进中多了一些阻碍,但不得不说的是,这也让我行进之时更加自如,老话说,虎不辞山人不辞路,等养好伤之后,我便带着我这些残兵败将去西凉,听说那里有个蛇神教发展势头不错,看看能不能去讨碗饭吃。”
海婵抬起素手,在空中扬了扬,说道:“好,那恭祝鹿师兄前途似锦了,时候不早了,鹿师兄还是早日离去的好。”
鹿茶转头环顾四周,却并未看到什么人影,但牢牢锁定着他后背的杀气却让他知道四周的景象并非如他看到的那般太平。
鹿茶摇摇头,诚心正意道:“顾家密影,果然名不虚传,估计他们已经潜伏到了我身边十丈范围之内,而若不是他们放出杀气,我根本感受不到一点异常,看来前些年密影横扫江湖的消息,并不仅仅是传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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