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累极。
再醒过来,天已经蒙蒙亮了。
苏谨晨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床榻一侧已经是冷的。
她裹紧被子,一时竟有些怔怔——
昨天的一切……莫不是做了场梦么?
“睡醒了?”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谨晨忙扬手掀开帐子。
这才见陈逸斐一身布衣,凭窗而立,半张侧脸还笼罩在阴影里。
“嗯。”苏谨晨不觉松了口气,呆呆看着他应了一声。
“怎么了?”他走过来,俯身捏了捏她的鼻子,好笑道,“怎么看起来傻乎乎的……莫不是睡了一觉,醒来连自己夫君都不认得了?”
苏谨晨臊得不行,也不好意思答话,只红着脸别开眼,“现在几时了?”
“才刚卯初,”他笑了笑,也知她是害羞了,“你若是仍觉得乏,不妨再睡一会儿。”
“不用,我就起了。”苏谨晨忙道。
这里虽没有翁姑需要服侍,可新妇若是赖床,也是要叫人笑话的。
孰料腿上才稍用了点力,竟觉有股热流……
苏谨晨顿时羞得两颊绯红,连耳朵根儿都跟着了火似的烧起来,只拽着被子不敢动弹。
陈逸斐先听苏谨晨说要起身,却迟迟不见动静,诧异下不由瞥了她一眼。
却见少女一张俏脸灿若红霞,就连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也渡上了一层粉红色。他微怔了怔,又想起这前因后果……白皙的脸微微有些发热,低低咳了一声,温声道,“你且等一等,我这就去烧水……给你清洗下身子。”
苏谨晨咬着唇“嗯”了一声,低着头再不敢看他。
……外头响起几声清脆的鸡鸣。
不多一会儿,嘈杂的说笑声络绎不绝地传进耳朵里,却是村子里的女人们都起来为家人做早饭了。
苏谨晨才刚沐浴过,正对着妆台的镜子盘发。
镜中女子肤如凝脂,秋目樱唇,乌黑的秀发被全部挽起,只梳做一个简单的矮髻。
恍惚想起古人说的“绾作同心结”……不自禁轻弯了弯唇角,心里像是打翻了一罐子蜜糖,满满的全是甘甜。
苏谨晨正胡乱想着,却听门“吱呀”一声,是先前被她打发出去的陈逸斐回来了。
“都收拾好了么?”他含笑走上前问道。
“嗯。”她甜甜一笑,目光却不由被他手上疑似是几页信纸的东西吸引。
村子里几乎无人识字,那这是……
“刚才小豆子转交给我的,”看出苏谨晨眼里的狐疑,陈逸斐也不掩饰,大方地把信递过去,“说是昨天有两个从山下上来看热闹的年轻人,晚上寄宿在他们家里……”
苏谨晨看着上面的字迹,先前始终挂在脸上的清浅笑容终于慢慢凝滞。她抿了抿唇,半晌,才轻声道,“那爷的意思……”
他却忽然俯身握住她的手,认真道,“晨儿可信得过我?”
苏谨晨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正迎上他深邃漆黑的眼睛。
“不论我们身在何处,我的心意与誓言始终如一。”他低声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海枯石烂,矢志不渝。”
苏谨晨心头一滞,伸手勾住他的脖颈,眸中盈盈水光弥漫,却是义无反顾迎上去。
“我信。”
她说。
…………………………
因为这封意外的书信,苏谨晨纵然不舍,却也到了不得不与村民们告别的时候。
听说陈逸斐要离开,最难过的莫过于村子里一直跟他读书的孩子们。一群小家伙围着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更有几个还忍不住落下了金豆子。
苏谨晨则在屋子里收拾包袱。
“阿熏?”身后忽然想起某人迟疑的声音。
这还是自昨晚被他“抢走”以后两人第一次照面。
苏谨晨微怔了怔,再转过身,温和的笑容已经回到脸上。
“曾大哥。”
“你……你收拾东西啊?”
“是啊。”苏谨晨顿了顿,“你这是……”
“哦,”曾大川如梦方醒,忙把手里的包裹递过去,“阿娘刚给你们烙了几张饼……刚才张大婶还送了几个鸡蛋过来,一会儿煮好了……一并给你们带着路上吃。”
苏谨晨不好意思地接过来,“你叫曾大婶别再忙了……她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
“没事……她高兴着呢。”曾大川含糊应了一声。
屋子里一时安静得有些尴尬。
“阿熏……”还是曾大川最先打破了沉默。
他局促地搓了搓手,一鼓作气道,“我来,除了是跟你道别,还想告诉你——昨天的事,我,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你知道,我是个粗人……事先,事先也没考虑那么多,只想着,帮你试试陈兄弟的心意,没想到让你受了那么大惊吓……你可千万不要生我的气……”
“我怎么会生气呢?”苏谨晨的脸微微一红,忙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如果不是你和曾大婶,我跟……”她的目光温柔地望向窗外正被孩子们围住的那抹身影,认真道,“曾大哥,我没有生气。我很感谢你——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真的,谢谢你。”
少女语气真挚,望向他的眸子清澈得好像见底的湖水。
曾大川怔怔看着苏谨晨眼中自己的影子,忽然想起昨晚她把花环送给他时,那明知是自欺欺人,却偏偏抑制不住的喜悦;想起那些明知不应该,却在他心头盘旋过无数次的龌龊念头;想起那场差一点就属于他与她的婚礼……
他们只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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