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廉沉吟片刻,道:“其实方才,我上楼似乎看见你正与两人攀谈,不知是何人?”
裴云惜脸色一僵,尴尬道:“竟被贺大哥瞧见,那两人,一位是临安府新任仓司戴洺洲戴大人,还有一位是当今薄皇后的胞弟,薄肃薄公子,我与那二人并不相熟,仅点头之交。”
贺廉闻言,愈发沉默,裴云惜关切道:“怎了,贺大哥?”
贺廉面色凝重,眸光沉郁,似乎有几分苦相,他道:“那二人,待你如何?”
“待我?”裴云惜诧异地指了指自己,“呵,我并无意高攀那二人,谈不上如何。”
他的言语间透露出对戴薄二人的疏离和不屑,贺廉稍稍宽心,随即又愁苦起来,道:“云惜,有一事,我怕还是得告知于你,待你自己定夺。”
“何事,贺大哥?”
贺廉转头远眺窗外,似乎忆起了往事,“我竟也不知有此等巧合之事……说出来怕你不信,方才那位薄肃薄公子,正是我在京城的主人家。”
“什么?!”裴云惜大惊。
“正因我认出了他,才不敢妄然上前……”贺廉又回头看向裴云惜,眼神极其认真,“家父本是薄府中的管事,薄公子他嗜琴如命,有一琴阁,阁中藏有数十好琴,价值连城。家父便是奉命看管琴阁的,亦对古琴爱惜有加,岂料某日琴阁失窃,薄公子最爱的一把琴,飞仙,不翼而飞,他疑心家贼所为,勃然大怒,拿家父问罪。家父连连否认,气急攻心,竟……竟命丧黄泉!”
“啊!”裴云惜掩口失声。
“我亦被薄府赶出,京城人都道我是贼人之子,已无立足之地,便离京游荡,直至临安。”贺廉言罢,悠长地叹息一声,似有疲惫之色,“我料薄公子不喜见我,怕再迁怒于我,便不敢贸然上前了。”
裴云惜仿若听了一个仙幻故事,不确定地问道:“那令尊与那失窃的琴……?”
“自然不是家父所为,家父已有祖传古琴,视如性命,何必再去盗取薄公子的琴?”贺廉口气不善,他后知后觉,歉然道,“云惜,我不是对你置气,请莫——”
“自然,贺大哥,我只是震惊于此事。”裴云惜愣愣地蹙眉思索。薄肃竟是如此鲁莽漠然的人吗?他没有查明真相便定贺廉之父盗窃之罪,实在是不可理喻,后又不顾旧情赶走贺廉,无情无义,他竟、竟是如此的人?如此?
裴云惜一遍遍地扪心自问,为何贺廉口中的薄肃如此陌生,是自己识人不清,还是……他抬头,却瞥见贺廉眼角带泪,佯装无事地扭头顾盼。
“贺大哥……是云惜令你难过了……”裴云惜看见了他的眼泪,顿时信了,“请你莫要怪罪云惜的莽撞。”
贺廉轻声一笑,淡然道:“这与你何干呢,云惜?不过是我想起家父死得冤枉,心有不甘罢了。那薄府势力熏天,我等蝼蚁之命,死不足惜。好不容易逃到临安,却又遇见故人,冥冥之中,老天爷不肯放过我……”
“贺大哥……”裴云惜闻言泪湿,心底里同情贺廉的悲惨遭遇。
那日之后,裴云惜更是对薄肃心死,断定其人冷酷无情,装腔作势。
裴文惜考完,说要外出散心,便带着裴玉惜和裴宸惜出了城去,家中顿时空荡下来,裴云惜本想上山陪陪方摒,但又牵挂贺廉的清贫,多次借故送些衣物食物给他。贺廉本是拒绝,架不住裴云惜的好言好意,便收下了。两人关系日渐亲密,时常一同外出饮酒游玩。只不过裴云惜再也只字未提关于薄肃与其父的事。
裴家生意日渐好转,因裴明惜常在戴洺洲身旁出入,商场上的人不免多敬了裴家几分,再也没有恶意欺压裴记茶铺的事故。裴何氏甚感欣慰,都道是长子与戴大人的关系,听闻过几日柳居又要办酒会,裴何氏商议着要送件体面的大礼给戴大人,可苦思无果,太珍贵的没钱买,太寻常的无颜送,可苦煞了她。
“不如送一盒玉石棋子吧,我道戴大人极爱下棋,应是欢喜的。”裴明惜甚是了解,欣然道。
“不错,不错……”裴何氏在饭桌上认同,“到时去玉器行看看。”
“云惜,”裴明惜忽的喊到他的名字,“云惜,戴大人时常念叨,想与你对弈一局,你真不肯再与我同去?”
裴云惜本是一言不发,埋首吃饭,闻言掀起眼皮略略看了看,道:“不去。”
“怎么说话的?”裴何氏瞪眼,“戴大人如此欣赏你,岂不是好事一桩?”
“我……无意再与戴府结交,有大哥便足矣。”裴云惜不甚在意。
裴明惜本以为那日在病榻上裴云惜说的是气话,没想到他是真话,“云惜,薄公子也时常问起你,你们……”
“好了,你们怎么回事,硬是逼着云惜就范。他不愿,便罢了。”裴老爷出声制止,“若他愿意,自会前去,是吧云惜?”
可惜裴老爷的讨好也未得裴云惜的应声。
酒会那日,裴明惜再次被裴云惜毅然决然拒绝。
“云惜,你还在为梦桥的事而怪罪于戴大人吗?他不过是好心帮忙……你要怪,怪大哥吧!”
“大哥……即便我不再因这事怪罪他们,我也不会再结交他们。”
“为何啊,云惜?”
几番纠结下,裴云惜一五一十道出贺廉的遭遇,这听得裴明惜惊异万分,“这……这怎可能是真的?薄公子断然不是这样不辨是非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大哥,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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