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九晚两。
原以为这一天就这么平静地度过,日复一日的。却未料到突发了一些事情,甚至于从此改变了谭周的日复一日。
下午四点四十五的时候,手机又奇怪地响起了。
谭周心脏突然激烈地跳动了一下,隐隐有不详的预兆。
谭周不敢看手机,置之不理,仍旧埋头做衣服。
只是这铃声吵到了旁边人听广播,阿姨不耐烦地大声吼道:“谭周,你有电话你不接啊?不要拼命成这样撒!”
谭周这才停止踩动和手上的活,唯唯诺诺地拿出手机,是个陌生的号码,盯了许久,才慢慢按接听键,低着身子,几乎与缝纫机高度差不多,细小的声音瞬间被厂里的噪音给覆盖:“喂。”
“谭周吗!”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
谭周愣了愣,随即点点头,片刻,意识到彼端人看不见他的点头,才慌乱地应了一声:“嗯。”
“我是黄小秋啊!”
声音很兴奋。
谭周哆嗦着手,摸索着挂机键,以全身的力气挂掉了电话。
随后浑身哆嗦,不受控制,体内一股寒气从脚底蔓延上来。他舔了舔干燥的唇,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周围,拼命使自己镇静下来,手扶向布料,往机针送,开始踩踏缝纫,只是手还在一个劲儿颤抖,一不小心,食指刺痛,机针狠狠地戳向他的手指,血立即往外涌,谭周赶紧关掉缝纫机。
食指指甲已经裂开了,汩汩流着血。
谭周抽了张卫生纸包住手指,那边,手机铃声又开始响起,还是那个号码。
谭周站在厂门口,秋夜风大,又刺骨,吹的脸生疼。
他弓着身子缩着脖子,尽量把脸埋在衣领里。
等了好一会儿,一辆跑车停在他的前面,后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一张漂亮青春的脸,笑容满面地对谭周说:“谭周!上车。”
谭周偷偷往车内瞄了一眼,随后双手插兜,手指紧紧抓住兜里的布料,依旧弓着身子走向车门口,一动不动,他不知道怎么开车门。
家境贫寒的谭周只坐过一两次车,且是被人带进车里,他压根不知道怎么开车门,又不敢乱动,怕弄坏了他们的东西。
只能僵在这里,手足无措。
黄小秋赶紧从里面打开车门,却不料撞到离车门近的谭周。
谭周往后趔趄了几步,站稳后朝黄小秋露出一个不自然拘谨的笑容。
他好久都没有笑过了。
黄小秋看到他这副模样,眼泪差点飙出来,声音一下子哽咽了:“谭周……”
这从来都不是他的命啊,可他又真真切切地承受着。黄小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控制不住地随着脸颊流下来,不一会儿就被秋夜里的风给刮干了。
黄小秋泪眼朦胧地看着谭周,依旧消瘦的身体,破旧的穿着,还有那毫无血色的脸,一切都在说,他过的并不好。
谭周说:“没事,挺好的。”
黄小秋擦掉眼泪,让他上车,又把车窗关得严严实实的,叫前面开车的人,“开车吧。”
车子开始驶动。
谭周看着车窗外越来越远的服装厂,有点犹豫,低着声音问黄小秋:“要去多久?”
“啊,我不知道诶,咱们先吃点好的,我给你定了生日蛋糕,还要——”
谭周低着头,喃喃:“我还要上班。”
黄小秋偏头看他,一脸不解,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谭周摇摇头,手指更加紧紧地攥着布料,没有处理只是用创口贴包着的食指隐隐作疼。
“谭周,你口渴吗?要不要喝水?”黄小秋从车座一旁的袋子里拿出一瓶牛奶,不等谭周回答,便递给他。
谭周慢慢松动手指,伸出没受伤的右手,接过牛奶,垂着眸低声道了谢。他没有喝,只是紧紧拿着,牛奶瓶身渐渐被他的温度给浸暖。
黄小秋只细细看着他,越来越浓的愧疚几乎快要溢出来,她哑着声音开口:“谭周,对不起……”
“不关你事的。”
“如果我能挺身而出,帮你的话……”
谭周颤着嘴唇,一张脸惨白,一点血色也没有。
“咳——”前面开车的人突然咳嗽了一下。
黄小秋这才意识到什么,老实闭了嘴,截住了话。
黄小秋带着谭周去了家高级饭店,吃了顿从未吃过的高级饭,随后侍者端来精致的生日蛋糕,在黄小秋开心的催促下,谭周局促紧张地吹灭蜡烛。
黄小秋看着谭周睁大眼睛,腮帮子鼓起,似是用了很大的力气,一口气把蜡烛吹灭,随后愣着,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你没许愿望啊,”黄小秋注意到,“快许愿许愿!”
谭周怔了一瞬,有一点没反应过来。
黄小秋已经再帮他点亮了蜡烛,笑眼弯弯地看着他,在烛光下衬得分外温柔,“许吧。”
“能成真吗?”谭周问。
黄小秋哑口无言,嗓子口被堵住,张张嘴巴,不知该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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