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回家换下每次都被他们嘲笑的西装衬衫,换上普通的t恤牛仔裤,和无神地盯着抗战剧的妈妈打了声招呼就出门了。
进入“墨玉黑”包厢,陈子骥已经到了,新装修好的奢华包厢里还有三个面熟但是叫不出名字的人,他已经离开这个圈子太久了。
“墨玉黑”是这间最大包厢的代号,同时也是会所的中文名。
“骥哥。”黄园走进包厢,叫了一声。以前两人天天混在一起,都是称兄道弟地互相叫“哥”表示亲近,现在却叫得谨慎,带着客气和疏离。
“园子来啦!先坐吧,强子他们去接人了,一会儿就回来啦。”陈子骥看到他,眼皮抬了抬,随口招呼了一声,继续和其他几人聊天喝酒,没有给他们互相介绍的意思。听他们说的话大意是一会儿会来个亨浪头,是真土的暴发户,要不是和他们父母有生意往来,他们才不愿意和那土老冒交往。
黄园皱了皱眉,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并非因为陈子骥的怠慢,而是因为他说强子也会来。
强子也是他们一块儿长大的,但以前家里只是个做建材生意的,和黄家的生意比不上,很多地方都得仰仗黄家,所以以前一直以小弟的身份屁颠屁颠儿地跟在黄园和陈子骥后头。黄家出事后,强子爸爸的生意竟没有受多大影响,后来才知道,他爸爸已经私下和黄家的竞争对手来往很久了,黄父的公司垮得那么快,和强子爸爸不无关系,在瓜分黄家的过程中得到的利益不可同日而语。
强子在圈子里一下牛气起来,见到黄园更是没有了以前唯唯诺诺,似乎总想从黄园身上找回以前憋屈的自尊。黄园虽然自认为以前一直待强子不错,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年少轻狂时自以为是玩笑的浑话会给人带来伤害,身份贵贱的差异,他现在也能体会,所以都尽量避让着。而强子见黄园对他的挑衅不理不睬,反而更加来气,觉得黄园即便是落魄了仍是瞧不起他,时不时故意找茬,讥嘲作弄更加变本加厉。
黄园还在思索一会儿要怎么避开强子的刁难,大敞的包厢门外传来一阵热闹的寒喧声。很快一群人已经走到包厢门口,黄园注意到陈子骥和另外三人也已起身,心下明白强子他们去接的人恐怕不是普通朋友,也赶紧跟着起身,严阵以待地盯着门口进来的一群人。
三四个穿着潮t牛仔裤限量版球鞋的年轻人簇拥着一个穿着暗红色polo衫、卡其色休闲短裤、趿着黑色夹角拖鞋的人进来了,拖鞋能进jet black也是能耐,只是门口灯光昏暗,看不清长相模样。那场面怎么看怎么不搭,好似一群学渣围着班主任求期末考通过。黄园在心里吐槽了几句,同时想起以前迟到了还能被一边奉承一边簇拥而来的是他,曾经的小黄公子。
等人走进包厢中央,陈子骥上前喊了一声:“江哥来了啊,快请坐快请坐,请到您真不容易,我爸他们让我们都要跟你多学学,以后一定要多带带我们。”
强子和其他人都围上去跟着附和打招呼刷存在感,黄园本来就站在角落,这下也被挤到外围。而那人只是“客气客气”地说了几声,听上去带着笑意但是也没多亲近的意思。
江哥?黄园不记得以前圈子里有特别牛的姓江的同辈,能让陈子骥他们这般低姿态地招待这个人。
等一群人纷纷带着自己老子的名头和公司介绍完自己,黄园想这人虽然一一点头问好,但是肯定根本没记住几个人,就像以前的自己,如果真是有大能耐或有大背景的人,哪瞧得上他们这帮二代公子哥。
谁知那人就这么站在人群中央,开始开口一一与人寒喧:
“陈公子,今天刚见过你父亲,嫌弃我太老成了,让我多和你们玩玩。”
“张公子,我这新到了一批葡萄酒,一会儿帮我拿回去请您父亲品鉴一下。”
“李公子,好久不见,上次在拍卖会见过您跟着您母亲。”
……
酸不溜丢的交际场面话,熟稔中夹杂了各人受宠若惊的应和,黄园倒是真的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人和每个人的父母长辈都有来往,而且都记住了他们的子女谁是谁,只是这人的声音确实有些熟悉,难道是以前自己没在意过的小弟现在发达了?
“这位是……?”
黄园还在埋头回想到底在哪听过这个声音,就感觉这个声音已经来到了自己面前。
“他?他是黄园,以前可是城里赫赫有名的小黄公子,现在是鼎鼎大名的设计师,专门给人打理院子的,种草栽花的那种,呵呵。”
黄园在强子嫌恶的话中抬起头,看到似曾相识的拖鞋、短裤、polo衫,最后对上来人标准商务范微笑的沉稳面容,震惊之中听到那人说:“哦?是景观设计师?我正好需要。”
也不知道这人听没听出强子话中的明褒暗贬,本来黄园已经习惯了强子说话的调调,但是在这个人面前,黄园竖立的防御墙开始出现裂缝,也是头一回为自己的设计师title感到羞耻。
一旁的陈子骥对黄园的心理变化当然毫不在意,听到浦江的话赶紧上前给黄园介绍:“对对!园子是景观设计师,两年前从英国学艺归来,算是我们中的高材生了,哈哈哈。”
说完推了下发着呆的黄园:“园子,这位是浦江、江哥。江哥刚买了套别墅,上次听说他想重新整下院子,我就想到你了,你可要上心帮江哥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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