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员工档案。”
程颐没有接着问下去,他其实有些不敢看庄明诚,孤寂的前半生唯一一个陪他在生日交谈的活人。无论对方有什么目的,他都甘之如饴:“我要煮寿面啦,你吃饭没有?”
他煮沸了水,庄明诚不赞同地皱眉:“你就用这种超市挂面?”他拿起来看了看:“还正好今天过期。”
“它过期,我新生。多有缘分。”程颐兴高采烈,温热水雾中面容熠熠生辉。庄明诚一时移不开眼,终于解下袖扣挽起衣袖:“你还有什么菜?”
他煮了鸡蛋,程颐的面条已经煮好沥在一旁,这只不锈钢小锅他既用来热牛奶也用来炒菜,锅底已见锈蚀。庄明诚持在手中却立刻光洁如新,清澈的水缓缓荡漾,他告诉程颐:“四分钟,最佳时机。”
做一颗完美的溏心蛋。
程颐只会煎鸡蛋,煮鸡蛋次次都会煮得太老。此刻见到澄黄流溢,还泛起一点甜蜜胭脂红的溏心蛋十分诧异:“哇,真的和菜谱里的一样。”
他的惊叹大大取悦庄明诚,对方亲自拉开他的冰箱门,被他丰富的食材储备震了一震:“……你买这么多菜干什么?”
“逛街是个减压的好方法,我能豪气地一掷千金的地方也只有菜市场。”程颐不好意思地笑了:“老板,我绝对不是投诉你克扣工资。”
庄明诚没理会他,由得他自顾自想东想西,想得眼神发痴。
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好看,程颐专注地看大老板修长手指运刀如飞。小西红柿一分为二,对称如地图册上的南北半球。再切一把小葱,取根部没有泛白的鲜嫩青菜焯过,再用高汤慢煨。
一碗热气腾腾的寿面,卖相亦好看,分红拂绿,三山半落青天外。
“一定要做得这么精致吗?”程颐极珍惜地小口品尝:“味道已经够香了。”
他没抓准时机盛赞老板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埋头苦吃是无声胜有声。
“任何东西想吸引人,都要依赖色相。”庄明诚仍是喝他的水,“你拿到金翼奖最佳新人提名了,恭喜。”
程颐手中筷子锵然落地,庄明诚略一沉吟:“这个消息,算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当时程颐十分感动,多年后才看清金主本质——他根本是忘了带礼物。
“其实我和你同一天生日。”庄明诚不知不觉喝了半杯水,自己亦觉好笑,梦游般坐在这里:“每个人的档案我都会审查,偶然记住了你。”
程颐安静地等他说下去,眼神清朗,是雨后照耀阴霾的第一缕阳光。庄明诚心头似有一盏灯,开关被谁调皮地拨弄了一下,忽明忽暗,欲语还休。
空气里莫名情愫,或可称之为默契。
“你也是一个人过生日吗?”程颐洗净碗碟,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眉眼弯弯:“我赌一个月宝贵工资,不是。”
“当然不,有很多人。”庄明诚比划了一个概念,“人太多,太闹,和一个人也没什么两样了。”
“真是奢侈的烦恼。”程颐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庄明诚笑着看他,似是甘于对坐,四目相对淡如水。
程颐舔了舔嘴唇,心跳如擂鼓:“你送了我礼物……那你想要回礼吗?”
他深吸一口气,勇敢地解开了第一粒衣扣。
雨下得急了,沙哑的颤声暴露程颐的紧张。他不到二十岁,第一次便是同面前的男人,除此之外别无经验。
潮湿的牛仔裤掉在地上,庄明诚将他的青涩看得分明,仍是不动声色。
程颐身材比例堪称完美,庄明诚亦讶异于他的柔韧。在男人身下被侵犯时,程颐往往很安静,同开朗的平时判若两人。也是庄明诚第一次就玩得太狠,压着他抵在落地窗前,弄到他嗓子都哑了,求饶声都浸透了水汽。
他们在泳池里载沉载浮,程颐徒劳地握着大理石边沿,一次次因身后猛烈撞击而脱了力,又一次次倔强地握到指节泛白。
再豪华的泳池,也有漂白粉的刺鼻。
庄明诚不喜欢他的闷,才会将他放弃。那他最好变得识情识趣,程颐克制着自己夺路而逃的冲动,神智清明地褪去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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