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没有用?”七月笑得很勉强。“孙大夫医术高明,或者他开的药能缓解你的毒性也未可知,只要争取到时间,总能找到解毒的方法。”
“没有用的。”流火断然摇头。“这药如果那么好解,大家早就全跑光了。我见过受罚而断了药的人,任凭怎么想办法也没有用,三个月一到,依然七窍流血,毒发身亡。”
他对上七月悲伤的眼睛,安慰地笑道:“你别难过,我早就知道有这一天了。要死就让我痛痛快快地死,不要做那些无用功,白白让我受苦。”
他握紧了七月的手,诚恳地说道:“不要露出这样要哭的表情,救你是我心甘情愿的。要是我亲手害死了你,就算活着,我也不会有舒心的日子过。不如做一次真正想做的事,只要你不会忘了我,我死了也值得了。”
杀手一生,生时为人厌憎,死时黯然无名,或葬于荒野,或弃尸乱坟之岗。倒不如舍命救下自己心中的那个人,活着有人对自己微笑,死了也有人为自己悲伤,一生不算白活。
七月合上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好吧。”他低低地说。“我不做无用功,让你白白受苦。”
他略一低头,轻轻触了下流火的额头,似是保证,又似是安抚地轻声说:“你放心。”
说完,他像是下定了某种不可对人言说的决心,指下一用力,药方在他手中成了碎片。随后,他深深看了流火一眼,举步走出了房间。
流火总觉得七月临走前那一眼仿佛有什么意思,又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一直想要瞒着七月的秘密今天曝了光,心里反而轻松起来。
活着有人惦念,死了有人伤心,这一世人,也不算白活了。
接下来的几天,两个人还是过着和平日一样的生活。流火一如既往地照料着七月,七月也没有提起一句有关他毒发的事情。只是,有些事即使不说,也无法回避。随着流火流鼻血的次数越来越多,七月的心事也越来越重,即使表面上看起来依然淡漠,那眼神中深藏的忧郁却是难以掩埋。
和流火在一起的时候,七月如同往日一样平静。但当他独自一人坐在榆树下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极为恍惚。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出神地看着头顶的天空,不知在想什么。
今天晚上,和往常一样不到二更的时候,流火就洗好准备上床睡了。他刚要躺下,他忽然听到七月的声音,伴随着轻轻的敲门声在外响起。
“流火,你睡了吗?”
咦?太阳——哦不现在是晚上,月亮打西边升起来了?流火十分诧异。七月有伤在身,往常这个时候早就该睡下并且睡熟了,怎么今晚会来找自己?
难道是因为知道自己要活不长了,所以他想尽可能地延长和自己相处的时间?
想想也只有这个可能了,只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至于这么煽情吗?流火自嘲地想着,鼻子却不争气地酸了一下,他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抹,幸亏这次并不是流鼻血,只是眼眶发涩鼻子发酸的正常反应而已。
流火下床去开了门,让七月进来。七月走进房里,打量了他一眼,见他已经脱了外衣,眼下正是一副准备上床睡觉的样子,轻轻笑了一下。
“打扰到你了吗?”
“没,还没睡呢。”流火在床沿坐了下来,随手卷过被子裹在身上。虽说是春天,晚上也还是凉的,只穿着中衣坐在那儿万一着凉了就不妙了。“有事吗?”
七月沉默了一会儿,慢慢说道:“有。”
“哦,啥事?”
“关于你的……解药。”
“哎唷。”流火很想哼一声,又不好意思伤七月的心,只好无可奈何地说:“别再想了。解药这种东西,只在刀摩手里捏着,但你不可能找到他,就算找到他,拿刀架他脖子上也不会交出解药。我都认命了,你就不要再幻想了。”
七月无语,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流火对天翻了个白眼。“又不是你逼我救你,这是我自己愿意的,跟你没关系!”
“不是。”七月摇摇头。“我只是,早该想到你身为无界杀手,必定受着难以逃脱的控制。但我却一直没有为你着想,只顾着自己。你为了救我连命都不要了,我却从没考虑过你的苦衷,我……很抱歉。”
他这样说,流火也沉默了,过了好一会才勉强笑道:“说这个做什么,这又不是做买卖,拿多少钱换多少东西。还是那句话,这是我自己愿意的,你怎么想,也没有关系。”
“是啊……”
七月低低地叹了口气,喃喃地说:“天大地大,大不过心甘情愿。所以,这也是我自己愿意的……”
流火诧异地看着七月变幻的表情,他从没有想过原来七月也能露出这样复杂的神色,他还以为他万年不变,不论发生什么事,看起来永远那么平静温柔。
“流火。”七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其实,我……能救你。”
流火大吃一惊。
“你说什么?”
“我能救你。”七月点了点头。“就算没有无界首领手中的解药,我也能救你,而我打算救你。所以……接下来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要害怕。”
他凝望着流火的眼睛,神情温柔却又坚定。
“我不会伤害你,相信我。”
流火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他连为七月死都不怕了,又怎么会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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