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早已过了午时,众人颇有些饥肠辘辘之感,便去了一旁的雅舍中用素膳。途中,周俭与秦承依然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方才的棋局,王子献却是细细打量着李徽,低声问:“玄祺,究竟发生了何事?”
“……你这个当兄长的,也该好生教导阿弟了。”李徽抬起眉回道,“连景行都知道紧紧跟着我,学一学为人处事的道理了。你却光顾着忙自己的事,将子睦抛在杨家不闻不问。若不是他心性不错,恐怕早便被杨家人蒙骗了去,成了王子凌那般的为虎作伥之人了。”
王子献心知他正因长宁公主之事而不满,只得无奈一笑:“他都已经十四了,我还能将他拘在身边不成?而且,在他这种年纪,也不会事事都与我细说——好罢,待会儿我便寻他问清楚,如何?”
眼下几个弟弟都撒着欢,早便跑得不见踪影了,李徽还能让他将王子睦押解回来不成?于是,心中充满了各种矛盾的兄长,也只得继续矛盾下去了。自然,该迁怒的人依然会被迁怒。毕竟,养弟不教,就是长兄之过无疑。
待到用过素膳之后,李徽等人便去桃林杏林之中,与妹妹们汇合。至于阿弟,便由得他们去了。许是心有顾忌之故,当他们见到长宁公主与宣城县主等姊妹五人时,王子睦并不在附近。直到他们一起游览完花海,他才与李璟、周仪一同出现。
不多时,便到了该归家的时候。长宁公主的厌翟车自然而然地汇入了新安郡王的仪仗当中,宣城县主远远瞧见,微微摇首带着信安县主上了朱轮车。而信安县主只是回首瞧了瞧,眸中隐约带着几分艳羡之色。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兄弟明言
或许,长宁公主选择与新安郡王同行之时,确实有些小儿女心思在内。然而,新安郡王却并未让她如愿。作为一位负责的好兄长,他一直骑马守在厌翟车的窗边,与永安公主轻言细语说笑。兄妹二人始终言笑晏晏,听起来似是童言稚语,却谁都不忍心相扰。
于是,长宁公主只得透过窗户一角,远远地凝视着王子睦。为了不引起旁人注意,她还会时不时应永安公主一两句话,就连凝视亦只能时断时续。而在王子献身边的王子睦亦不敢于大庭广众之下做些甚么容易令人遐想之事,也只能偶尔抬眼瞧瞧,回望过去。
好端端一对少年少女,就这么教两位默契的兄长生生地“拆散”了,心底的委屈也不知该往何处诉。当然,他们亦很明白,眼下彼此的感情尚在朦胧之中,稚嫩而又脆弱。倘若透露出分毫,或者在众目睽睽之中被人瞧出甚么端倪,等待他们的绝不会是宽容的成全,而是无止无尽的暴风骤雨。
兄长们此刻的举止看似有些不近人情,实则反倒是保护他们——只不过,这样的保护,总归也会让人觉得有些愁闷罢了。
直到抵达延康坊,两位公主的仪仗才离开。李徽侧首望了一眼王子献兄弟,便拨马头也不回地家去了。依旧受到迁怒的王子献将王子睦拎回了藤园,大有若是不将此事解释清楚,便不让他回杨家别院的意味。
兄弟二人将书房门关上,正襟危坐。王子献端详着对面的弟弟,倏然觉得,他确实已经长大了。当年他亦是在这样的年纪,发觉了自己的心思,拥有了倾心爱慕之人。情感之事一旦来临,谁也控制不住,亦不需要控制。唯独令作兄长的有些心酸的——便是自己的感情之事进展缓慢,眼前这黄毛小儿却已是两情相悦了。
“阿兄……”在长兄宁静而又沉着的目光中,王子睦略有几分紧张。不过,不多时,他便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温和而又坚定地承认道:“我确实心悦贵主……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原本并不想告知她,更不想扰乱她的生活,但她似乎过得不快活……所以我……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对我亦是……”
“贵主是一位难得的小娘子,你心悦于她,我其实并不意外。”王子献淡淡地道,“只是,你也该知道,她已经有了婚约。若是发乎情而止乎礼,只是远远地望着她,无可厚非。但如今,你却是迎难而上,几乎是与她表白了心迹罢?难不成,你忘了她已经有了未婚的驸马?你忘了她是何等身份?”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她的身份。”王子睦低声回道,“但我心悦她,与她的身份无关。在她还是李十一郎的时候,我便觉得她很特别。若是倾心一人之时,能轻易控制住满腔的情意,便不能算是真正的倾心了。”说罢,他抬起眼,定定地望着兄长:“阿兄又何尝不是如此?”
王子献眯了眯眼,唇角轻轻扬了起来:“我?我又如何?”
“阿兄对郡王,又岂止是生死至交之情?”王子睦道,在他极具压迫感的目光中,竟也维持着镇静的神态,“若是我并未察觉自己对贵主的情意,恐怕也不可能发现阿兄对郡王亦是同样的倾慕。我爱慕贵主,想与她成婚,让她时时刻刻都过得幸福——或许确实是不自量力,前路也十分艰难。可是,阿兄爱慕郡王,想要得到他的回应,想与他在一起,比我艰难何止十倍、百倍?”
这一瞬间,书房内的气氛紧绷得仿佛下一刻便会燃烧起来。然而,王子献的轻笑声却打破了沉寂,令紧绷的气氛恢复了宁静与祥和。
仿佛觉得正襟危坐有些过于郑重,王子献笑罢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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