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越王府的主人,除了李衡、王氏以及李玮、李璟、宣城县主、信安县主之外,尚有五六个庶子庶女。王氏虽并不经常将这些庶子庶女带出来交际,却也从未亏待过他们,每一个都封了郡王与县主。此事究竟是管事做下的,还是其他子女欺上瞒下做下的,从李衡的后续反应来看,已是不言而喻。
既有举家倾覆的危险,李衡自然会格外谨慎小心,绝不可能留下任何对越王府不利的证据。如若有机会,李徽自然也希望能够了解所有的真相,如此方能更准确地判断敌人的下一步举动。但若是没有机会,他只想知道敌人的消息,越王府之事便交给李衡自行解决即可,他绝不会多问半个字。
“可留有书信之类的证据?”沉吟片刻之后,李徽问道。
“已经烧毁了。”李衡道,也并不避讳让他知道自己做了多少事。李璟听得一愣又一愣,仿佛困惑之极,又仿佛突地恍然大悟。
“可有身份值得怀疑之人?”李徽又问,“大理寺目前正在追查,究竟是谁与那张考功员外郎见了面。”就算是越王府之人也曾与张员外郎见了面,其实也并非三司的目标。他们要寻出的是幕后主使者,而非栽赃陷害的受害者。当然,若是越王府不慎教人拿住了把柄,日后圣意莫测起来,说不得就是举家翻覆的结局了。
“眼下只能寻出二人,身份亦可告知于你。不过,知道风声不对之后,他们便早已借故出京了。”李衡道,“凭着越王府的部曲侍卫就想将他们拿住,想来已是绝无可能。倒不如……交给三司,你应当不会让我失望罢?玄祺?”
“出京?”李徽微怔,不禁想起当年为报父兄之仇而刺杀废太子李嵩的桓贺——当年追随他的皆是岭南人,显然他早已在岭南经营出了偌大的势力。后来朝廷也曾派人去岭南清查抓捕,但那处遍地山野之民,言语不通、习俗相左,到底未能将他寻出来。而这么些年来,他也再未出现过。
“二世父所指的,是岭南?”难不成是这桓贺卷土重来了?他的仇敌不是李嵩么?便是要报父仇也应当往荆州去,为何会特地冒险入京来陷害越王一脉?或者,他也只是听从安兴长公主的安排而已?当年被夺嫡案牵连倒下之后,那些心怀怨恨的世家当真都为安兴长公主所用了?而不仅仅只是合作而已?那时候她究竟是使了什么法子,居然能取得正满腔愤恨的这群人的信任?——思来想去,李徽总觉得其中应当有甚么隐情。
李衡当年也曾督查那桩刺杀一案,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何人。然而,他却是抬起眉,微微摇首:“并非岭南,而是西域胡商。”
“胡商?”李徽十分意外。按照过去发生那些案子的常理,此事不是该与十几年前的夺嫡案相关么?便是桓贺入京,也比西域胡商更在情理之中。更何况,查了安兴长公主这么些年,他们也从来不曾发现她与胡商有甚么亲近的关联。难不成,这一回出手的并非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仔细去查一查罢。”李衡意味深长地道,“玄祺,欲谋越王府与濮王府之人,或许比你我想象中更多。机关算尽之人,也绝非仅在长安一处而已。不在于我们做错了甚么,只在于我们的血脉与地位阻挡了他们的路。故而,稍有不慎,我们便会彻底倾覆。”
“是,侄儿明白了。”李徽的神情变得格外凝重,朝他行礼,“多谢二世父指教。”
李衡又告诉他两个西域胡商的姓名,曾经在长安短暂落脚的宅第等。除此之外,他便不再多提了:“只要能将此二人抓捕,你大约便能猜得幕后主使者了。不过,想凭着此事便将他们一举击溃,是绝无可能的。”
“二世父放心,侄儿绝不会贸然行事。”李徽遂起身告辞,李璟忙将他送出去。堂兄弟二人一路无言,各自沉思。直到将至府门前,李徽望了李璟一眼,忽然觉得这般凝重的神情实在有些不适合他。
于是,他拍了拍堂弟的肩,微微一笑:“过些时日,我们想去大慈恩寺拜会玄惠法师,你去是不去?在寺庙之中,自是不能打球射猎,亦无法策马飞奔。不过,慈恩寺的桃林与杏林亦是有几分名气,便是在里头随意走一走,也能观赏难得的春景。此外,咱们也能为祖父祖母上香祝祷。”
若是以前的李璟,对此事自是毫无兴致。不过,如今的他却是露出了笑意:“许久不曾去大慈恩寺了,正好和堂兄同去。想来,悦娘、婉娘她们也会去罢?我带着玔娘(宣城县主)、环娘(信安县主)同去如何?咱们再叫上周家、秦家的表兄弟表姊妹?”
“也好。我们也有一阵不曾私下相聚了,恐怕皆不知彼此都在忙什么。”李徽道,又免不了叮嘱他,“如今千里堂兄(李玮)不在京中,你也该帮着二世父理一理府中之事了。”突然出现了其他势力在暗中觊觎,连他也不免挂念远在洛阳的家人,就怕兄长一时疏忽,让自家阿爷闹出甚么事来:“不过,无论见到甚么事,也不能失了本心。景行,你依旧是你,不必变成我,更不必变成其他人。”
闻言,李璟慢慢地收起了笑意,毫不掩饰双目中的困惑:“阿兄……我……我这些日子确实过得很不好……总觉得以前的安平喜乐就像是做梦似的——又或许,如今的人心难测才是噩梦?”说到此,他不免苦笑起来,迷茫的眼神中依旧带着熟悉的清明与率真:“若是你甚么时候得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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