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揭穿我?”关靖一动不动反问。
门口的小窦听到对话,侧过头看进室内。这名侍僮眼中有一种超越年龄的睿智,不久前在邸宅门口见关靖搀扶治焯进门,他并未表现出过于惊讶之色,还低声嘱咐过来侍奉的婢子“多嘴就割舌头”。
治焯看了看门口侧过来的小窦,心中感激,可眼下无暇他顾。
次间里点了九枝连盏灯,为了便于太医行动而移开了屏风的榻边,两双看不出感情的眼睛,在被再次拉长的时光里,目光结成各自为营却又交缠不清的线。
“门客是何意?”终于,治焯再次开口。
“你可以拒绝。”
二人似在射覆,关靖早已预知隔板下为何物,口吻稳赢般笃定。
治焯失笑道:“你认为我无法拒绝?”
“非也,但你拒绝后麻烦更大。”关靖凝望着他,“我救驾有功,自然会被授予官位。说不定拜为侍中,日后要想下手的话,机会多得无以枚举。”
“好像有破绽,”治焯意味难明地一笑,“若真如你所说,刚才为何还要救他?”
“我只是暂时不动手。”
“暂时?”
“说不能杀他的人很多,我不信。”
“你轻易就说杀或不杀,未免太小看了他身边的人。就算我不插手,霍去病你总还记得。”
关靖嘴角牵起冷冷一笑:“他?那个趁乱偷袭之人?”
“小火兄!”一个声音自门口传入。
“去病。”治焯转过视线,霍去病快步走到榻边屈膝坐下,看到他肩背都已缠紧了白叠,便舒出一口气。
少年随即环顾,看到室内另一个人,眼中一惊:“是你!”
“是我。”
“你!……”霍去病跪直身,手摸向腰间的环首刀,咬牙迸出一个字。
“去病,你不是在大中大夫府上么?”
“唯,”霍去病盯着关靖,并未抽回视线,“当时舅父正同我演练如何及时捕捉四周异样,就发现墙上铁箭钉着一方帛书……”
话音未落,二人见关靖露出了一丝笑容。
“城西杜康,人主性命甚危。”关靖每说出一个字都让二人更加讶异。
霍去病倏地抽出腰间的环首刀,站起身居高临下俯视着关靖,刀锋切上他的脖颈。
“你究竟是何人?”
“去病住手!”治焯喝止道,“他是我门下剑客。”
“为什么!”霍去病回头怒道,“他是一名窃贼!否,恐怕没这么简单!说不定是一名刺客!”
治焯皱眉不予理会,对他一个字一个字道:“我再说一遍,他是我座下宾客。你若真把我当作兄长,今后休再提那件事!”
霍去病语塞,他顿了顿,脸上明显不服,最终收起刀,闷声行礼道:“……既然如此,请小火兄好好休养,去病先告辞。”
关靖望着少年的背影,半晌打破沉寂:“那书信是给卫仲卿的,我本不想出手,但他们发现迟了。”
治焯转过眼睛:“为了救他你下了不少功夫。”
关靖愣了一下,却立刻扳回一城:“门客之事,你答应了。”
暗叹一口气,治焯想道,如此下去,他们根本无法好好相谈。
“我令人去收拾一间次间。”
“不必,就以前那间罢!”
“那间?”
治焯犹豫片刻,却见关靖似沉浸在回忆中:“那里可以看到很远。”
拉回在治焯注视下游远的神思,关靖抬起眼睛,眸子如夜:“何如?”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
中尉:西汉兵制在京师分南北,北军由中尉领,掌京师的徼巡。南军掌宫殿护卫,由卫尉统领。
玉辂(露):皇帝的专车。
都般令:中尉属官。
射覆:隔盖猜物的游戏。
☆、卷十八 背义
次日午后,经过一场骤降的暴雨,日光重新斜照进中丞邸宅。
关靖走过廊道,身旁的房内传出说话声。
“……本是遣霍侍中迎天马,结果却差点变成了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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