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欢迎你多来家里做客。”
喻烽又看向王远,“有空来我们基地玩,你就跟他们说是来找我的。”
王远点头,“好。”
天幕已经不是王远来时的颜色。夜空如洗,星辰细碎,月光铺在小路上,喻烽离开的背影变成了整幅画里唯一移动的色块。
村长背着手笑眯眯地说,“又是一个很好的年轻人。”
王远犹豫着说,“阿叔,阿妈要我来跟您说...请您考虑我做下一任守塔人。”
村长慈爱地看着他,“阿远想做守塔人嘛?”
王远沉默点头。
“守塔人很辛苦,一世都要留在岛上。你不想出去看看?”
“阿妈出不去,我也不想出去。”
“但是你才十八岁,这么快就定下来我怕你以后会后悔。”
王远轻轻摇头,“不会。”
村长知道他有多么喜欢那座灯塔,他看着王远长大,了解他像是了解自己的孩子。王远沉默内向,不善言辞,却踏实稳重,很适合做这份工作。可他似乎还是太小了,让他接手也许是个残忍的决定。现在的年轻人不应该留在闭塞的小岛上,以后如果有机会出去见见世面才可能闯出一番天地来,一旦接了守塔人的工作就真的一辈子也难出去了。
村长慢慢踱进屋内,在屋里头抽了两根烟。
王远规规矩矩坐在一边的凳子上,双腿并拢,手放在膝盖上低着头。等村长抽完了烟,清姨端了两碗茶过来,见气氛不对,给王远拿糖果,
“阿远怎么啦?来,清姨给糖吃。”
王远拒绝了。
村长终于把烟斗放下了,“你不要那么倔,我是为你好。”
王远认认真真地说,“阿叔,我真的想做守塔人,我不会后悔的。”
清姨明白他的意思,“你阿叔是怕你太孤单寂寞,守塔很苦啦,年轻人不要做,多出去外面打工,赚大钱给你阿妈孝顺。”
王远倔脾气上来,十头牛都拉不回,“忠哥去打工也不回来,赚了钱就在外面娶女人。阿妈不想我去外面打工,去了就不回来了。”
忠哥是村长夫妇的儿子。清姨听了心酸,不说话了。
村长拗不过他,叹气,“傻。”
王远以沉默对抗。村长看不过他的样子,只好说,“好好好,我也不说你了。你过两天来这里跟我一起上工,先做几天看看再决定。”
王远终于满意了。
2.
秋季渔队第一次出港是岛上的大事。按传统船队每次出港要行小祭,唯秋季第一次是一年中最郑重的大祭。村民和船队的人拢到村中的祠堂。正殿上设着一个宽大的祭台。中央请出一尊约一米高的白玉莲座东海观音,左右各奉一盏七彩琉璃莲花灯,前头供着一整头烤乳猪、几碟子面食点心、若干水果。大祭台左右又各有一个小祭台,分设祖宗牌位。贡品前有一盏铜鼎,微微惹锈,三支高香直插冲顶,都是封好黄的,上头描了暗红色的符文。
村长领着几名村干部站在最前两排,后头依次是船队队员、成年男人、未成年男童、女人女童。王远站在第五排,前头两排船队队员都压过了他的视线,只听见村长老树扯皮一样颤巍巍的声音,“跪——”
村民海潮一般低了下去,人群寂静无声。
村长祝祷行祭礼上香。村干部和船队队员轮流上香。
仪式进行了约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村长说,“各位,今天有两件大事要宣布。”
村民又像海潮一样涌起。
“第一,我今年75岁了,按照国家规定已经符合退休年龄。所以我决定要退休了。新任的村长等船队回来干部们会组织大家投票选举。”
人群吵闹起来。
村长咳了两声勉强压低了骚动,“还有一件事。阿远,你出来。”
王远怔了怔,走上前去。村长按着他的肩膀,“第二件事就是,我决定把守塔人的职责交给阿远。从今以后他就是守塔人了。”
王远鞠了一躬。这时才有人记起来鼓掌,带动了一片掌声。
村长很满意,“灯塔是我们舢板岛最重要的任务,是肩负着国家责任的任务。阿远,以后就交给你啦。要好好干!”
船队队长和王远亲近,玩笑附和,“阿远好好干!选你做村长!”
后面也有村民起哄,“阿远做守塔人,我们都同意你做村长!”
“对对对,我们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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