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京云掩饰地清咳一声,“再怎么说咱们是合作伙伴关系,别把事情弄僵了。”
封厉淡淡的看他一眼,声音没有一丝起伏,“这是两码事。”
曹京云一时竟无言以对。
封厉所说的两码事在他看来就是一码事,如果封厉因为向南这层关系动了翟清,那无疑是在宋臣心头上剜肉啊,这么一弄,双方肯定再无合作的可能,搞不好,两人还会搞得水火不容,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封厉这无疑是要弄得两家公司老死不相往来,曹京云觉得吧,跟什么都可以过不去,但就是别跟钱过不去啊。
封厉和宋臣这两个人,各自盘踞一地,若真打起来,最后只会两败俱伤。
正因为清楚的知道这两个人都是说一不二的性格,而且他低估了向南在封厉心目中的地位,或者应该说,他高估了封厉在面对与向南有关的任何事情时的理智,所以曹京云现在觉得这场戏一点都不好看,反而异常的棘手。
沉默间,电梯门突然叮的一声开了。
虽然隔得远,但那声音还是细细密密的传了过来,曹京云一抬头,就看见宋臣正亲密的搂着封厉家的向南从电梯里走出来,旁若无人嬉笑的态度让曹京云看了都火大,他忙侧过头去看封厉,发现他正在喝茶,面色如常的仿佛他们刚才的对话根本就没有发生过,曹京云再一看,突然了悟了。
封厉20岁的时候,曾有份报纸这样评价他,说封厉其人年纪虽轻,却把面皮功夫做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比起贵圈的影帝丝毫不逊色,即使心中再多情绪,表露在外的,不过一个轻描淡写的眼神和一张万年不变的脸。
这话隔了近十年再看,封厉的面皮功夫早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所以向南一出电梯,看到的就是封厉脸上平静无波的表情,向南霎时也就释怀了,他虽说要对封厉死心,却一直保留着一些期待,如今看见封厉没有表情的模样,向南想,自己的执著注定不能像别人的等待一样直到天荒地老。因为应该坚持的才能称之为执著,而不该坚持的则是愚蠢,他对感情虽然一向迟钝,却也不愿做个感情里的蠢人,既然封厉能这样心如止水,为何他还要自困其中?
实在太不划算。
想通了这一层,向南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落坐时的姿态也变得从容坦然。
曹秋冬觉得桌上的气氛随着向南和宋臣的加入变得更加诡异,简直能用风云诡谲来形容,他只恨为什么这是一张圆桌而不是一张方形桌子,如果是方桌,那他就能顺理成章的把位置空出来,然后自己再随便扯个什么理由遁走,但是没有如果,所以曹秋冬还坐在那里,而且还要努力忽视如坐针毡的感觉,脸上端出一副四平八稳的模样。
宋臣坐下后,露出宋氏招牌笑容,“封先生,久仰大名。”
封厉亦是皮笑肉不笑,“宋先生的大名才是如雷贯耳。”
两人说话的同时,眼神毫不避讳的在半空中碰撞在了一起,一个从容,一个潇洒,优雅贵公子的派头十足,火药味儿却足足漫出了好几张桌子。人家常说越有风度的人幼稚起来越是叫人不敢恭维,曹京云此刻终于明白了个中精髓,以他对宋臣的了解,这人经常会做出一些让人费解的举动来,所以曹京云还能理解宋臣此刻这像是要吃人的眼神,但他不能理解的是,封厉这么个连笑话都不屑讲的男人竟也有这么针锋外露的一面,曹京云仔细一想,又了悟了。
曹京云最后把目光移到当事人向南身上,发现他正端着一杯白开水一口一口的喝,边喝边低着头看刚刚侍者送上来的晨报,曹京云一口气差点卡在喉管里,心想这向南是真的迟钝呢还是假的迟钝呢。
事实上向南也发现了桌上这诡异的气氛,但他觉得自己跟封厉既然什么关系都没有了,那跟封厉一切有关的事就都跟他没关系了,而且他知道宋臣虽然看着不可靠,但做事情还是很有分寸的,既然答应了他不会找封厉的麻烦,自然就会兑现,所以他喝水喝得自在非常,看报纸也看得十分的专心投入。
假设封厉和宋臣是武林高手,曹京云毫不怀疑他们眼前这张桌子会被他俩的“内力”给震得粉碎,好在侍者恰恰端上餐点,打断了两位男士之间的“眼神交流”,让其余几个人得以安静惬意的享受接下来这顿丰盛的早餐。
但是这个用餐的过程也是让人挺蛋疼的。
因为宋少爷全程都在给向南夹菜,而且不是用公筷,是用自己的筷子。问题又来了,向南竟然不嫌脏,直接把宋少爷夹过去的菜全部吃进了肚子里,这下别说曹京云,连一旁努力充当空气的曹秋冬也觉得蛋疼无比,他没敢去看封厉的表情,因为怕看一眼就会折寿好几年。
偶尔宋少爷杯子里的水喝完了,把空杯子往那一放,向南立刻乖乖的替他满上,这一副乖巧懂事又人、妻的派头让宋少爷十分受用,让曹京云十分蛋疼,让曹秋冬十分捉急,他真怕封厉会突然站起来掀桌子。
封厉自然不可能毫无风度的掀桌子,他只是沉凝着一张脸,拿着刀叉的手上青筋暴起,它们仿佛随时会张牙舞爪的破皮而出,变成藤蔓将对面的宋臣干净利落的勒死。
你问向南为什么给宋臣倒水倒得那么自然又顺手,他会理所当然的回答你:我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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