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想到,这也许是这一家人最温暖的时刻了,不论是过去、还是未来。
“阿年,你今年十七了。”
握着筷子的手一顿,嘴里的饺子还没来得及咽下去。
他一直看女人似乎有什么话要说,投向他的目光里欲言又止。他想着她如果想要道歉、想要忏悔,他一定阻止她,告诉她。他一点儿也不在意,如果能一家人这么好好地过下去话!
周利平被那双暗黑的眸子紧紧地盯着,脸上划过一丝不自在,可一想到那些不得不解决的人和事心又狠了狠,终于开了口。
“苏未年,你不是我儿子。”
顿了顿,一阵沉默。她抬起眼瞥见苏未年颤抖着嘴唇,又放软了语气道:“当年你在门后不都是知道了的?”
她说得理所当然的样子,话里不用点破便已意义分明。苏未年忽然一笑,那声音里破碎又绝望,所有的希望成了妄想,显得可笑。他呆呆地坐在那里,旁边是被这诡异氛围吓得不敢说话的小姐弟。
他以为她不会说破的。
她曾经也那么的好,牵着他去镇上最大的店里,他被欺负了,她也会如大多数的母亲二话不说便挽起袖子抡起扫帚跑到人家家里去算账。苏世成走了后,她抱着他哭得伤心,他便恨死了那个男人,为她心疼。
可后来,却渐渐变了。
“我就这么个杂货店,要养你们三个也不容易。苏和,还小。你却不小了,在外面随便找个事就能养活自己。我还供你读了这么多年书,阿年,我对得你起了。再说......”
“妈。”
她忽然一顿,什么也说不出了,眼泪汹涌地流下来,没有半点声音。
“谢谢。”
苏未年站起来,向着对面的女人深深鞠了一躬。
她看着他挺直了背转身离开。
年少无知的时候,那样狂热的爱过一个人。可那个男人,没能对得起她纯粹浓烈的爱,他把她踩到尘埃里去了!每过一天,恨就多加一分,那个孩子一天天长大,越来越像那个男人。让怀着满腔恨意的她怎么能泰然自处!
“平日里看店的那些零碎钱积起来也有不少,我可从没有收过你一分。从这里出去,勤奋些找个踏实事做吧!”
周利平不想做得这么决绝,可是那人说了,要想一起好好过日子就不能留下他。她是个女人,也想有个仰靠,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个男人愿意照顾她,她不想放弃。
昨天那人高高兴兴跑来说,他娘答应了这事,条件就是要放弃一个孩子。三个孩子,他们都养不起。过了大年初一,那人便要接了他娘过来。她对不起他,也只能对不起他。俗话不也说父债、子偿?
苏未年从没有这样的绝望,他脚步慌乱地走进房里,一关上门便忍不住蹲下身去,头深深埋进手臂里,抽动的肩膀泄露了他的无助。
也不知道蹲了多久,直到双腿已麻木没有感觉,他才撑着门板颤巍巍站了起来,抬了左手在脸上狠狠一抹,眼里便再没了神色。
缓了缓,他对着五平米只有一张床一张桌的小房子极轻的“哧”了一声。随意拿了几件衣服,都是些穿了不知道多久了洗得掉色发白的东西,又从枕头下摸出那块快要罢工了的电子表,碰到一个小的金属质感的东西,是那颗袖扣,他一并收起。
将东西装进一个大布包里放好,便转身蹲下去,趴在地上伸手在床底下摸索,潮湿阴冷和空荡荡一片的触觉让他一怔,他又起身拿了手电筒向里照了照,什么都没有。
他站起身,什么表情都没有,一手拍了拍身上的灰,一手提起布包打开了房门。
饭桌上,三个人还在那里坐着。他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一步不停朝门外走了出去。
☆、第 5 章
第五章
屋外的阳光照在未融的雪地上,反射过来打在身上冷得出奇。他将手缩起来,抱在胸前,姿势和村里那个叫刘三的流浪汉一样猥琐。
站在东头的岔路口上顿了顿,想起那枚袖扣,他转身向右边走去。
李子瞻听见敲门声的时候,正手忙脚乱地准备着年三十的午饭。
“时延,去看看是谁来了。”他伸出头去朝坐在厅里的小孩叫道。
周时延转头朝门口看了一眼,将手里的扑克牌仔细放好站起身。打开门便看见苏未年耸着肩抱着手有些狼狈的站在那里。
“时延。”苏未年没想到开门的会是小孩,脸上笑了笑。
小孩仰头看着他,眼里极快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他愣愣地看了苏未年一会儿,忽然转身跑进去到厨房里,急急地拉着李子瞻的衣服。李子瞻有些诧异的低下头看着他,却看见小孩儿脸上涨得通红的,是很高兴的样子。
他连忙抬头向屋外看去。
苏未年朝他笑了笑,搓了搓手把包取下来,伸手在里面摸索了一阵。正当李子瞻疑惑着要开口的时候,他动作一顿,抬起手。
手心里是一颗黑色的袖扣。
李子瞻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些不自在的开口:“原来落在你那里了,谢谢啊!”上前将东西接过来。
他低头看了会儿,忽然想起什么,将东西随意收进裤子里,看着他问:“你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不怎么紧要的东西罢了。”
苏未年笑得有些勉强:“没怎么,我看挺值钱的样子,怕老师着急就给送过来了。”
李子瞻“哦”了一声,接下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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