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比本官还着急。”
刘禹了解了他们的争执,并没有下什么定论,调侃了一句,越过他们走到坝体的最高处,从这里看下去,黎母水在跃出黎母山的这一段,犹如被人用勺子挖去了一大坨,留下一个四边形的坑。
整个大坝的土方挖掘已经完成,现在正在进行坝体浇筑,每天所需要的钢筋和水泥都是一个极大的用量,最近他的穿越工作,主要就是为了这件事,只有在装卸的空闲才能到处走一走,多半也是走马观花而已。
眼下围着坝体的是高达十层楼高的脚手架,全都是就地取材,用的毛竹和木材捆扎而成,看着就不如钢铁架子结实,这也是张青云会着急的原因,他害怕来一场暴雨,把这一切全都冲毁了,让十多万人的劳动变成一场空。
同之前的土方挖掘一样,如今这里的所有作工者,也分成了上千个小队,每队负责一截断面,他们将在老工匠们的指导下,一边扎下钢筋,一边将和好的混凝土运到施工区,就这么肩扛手挑地送到脚手架上,那些爬上爬下,有如蚂蚁一般辛勤作工的普通百姓和军人手中。
罗马终究不是一天能建成的,刘禹在说别人的同时,何尝又不是在告诫自己,脚下的这十数万百姓,才是琼州的未来,有了他们,纵然这里全都毁了,也能再挖出来,一个富甲天下的临安城都能舍弃,这点子东西又算得什么?
只是......刘禹转过头,看着张青云,等着他来做这个决定。
“娄指挥说得在理,是属下执念了。”张青云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抚帅这是在为他张目:“就请指挥下令吧,各队依次撤出,将运来的灰泥、砖石、铁条都要安置妥当,今日便就此收工了罢。”
娄定远应声而去,丝毫没有因为被人差遣而不快,这也是刘禹看重此人的原因,一个典型的军人,就连战死都死得轰轰烈烈,只是脾气得磨一磨,让他负责这么大的施工,就是一种磨练。
“抚帅,属下......”张青云有些吞吞吐吐,刘禹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事情交给你,做什么决定都是你的责任,撤,是为了安全,不撤,就要做好应变,没有什么绝对的对与错,你只要记得一点,不要犹豫不决,这才是一个决策者最大的错误。”
“属下明白了。”张青云恭身受教,更是感受到了那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眼下,杨行潜做为幕中首席出外,虽然不是领军,却负有外交、政治之责,还隐隐含着监军,而他则成为府内实际上的第一人,权力比大娘子还要大,正是这份信重,才让他的心态有些急灼,生怕有什么做得差了,辜负了抚帅的期望。
要知道,他的年纪,还不到三十岁,比以年轻骤登高位的抚帅还要小!
“明白?明白了就赶紧回家去,洗涮一番换件衣衫,陪陪家人娘子,还有你那孩儿。”
刘禹不由分说地将他赶走了,再不休息,都怕他会过劳死,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肯干活的劳力,可不能就这么榨干了。
马暨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他的内心有些羡慕对方,不光是张青云,甚至还有娄定远,以娄蛮子那种性子,竟然也能如此包容,真不知道这位抚帅是心大呢,还是成竹在胸。
而自己却不知道,要如何同对方相处。
除了吴老四带的那队亲兵,坝顶只剩了他们二人,一种名为“尴尬”的气氛,在悄悄蔓延,刘禹看了他一眼,突然间展颜一笑。
“他们都去了广州,你为何留下?”尴尬的气氛,又遇到一个尴尬的问题,马暨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去答。
或许是对方的那个坦荡的笑容,让他生出了说话的心思:“去了能做什么,某不过一个厮杀汉,死在这里,还有个园子可以埋,你不会吝啬的吧。”
这个答案不出刘禹的预料,他相信,对于一个大宋的军人来说,没有比这里更有尊严,更有荣誉感了,马暨的选择,才是最正常的。
“死?元人都没死绝,你死个什么劲,好好活着吧。”
刘禹拍拍他的肩甲,走下了坝底,眼见着这雨有变大的趋势,总不好就站在野地里聊天。
“去你的营中瞧瞧。”
好在这里离大营不远,两人各自带着亲兵,很快就到了营地,由于走了近一半的人马,这里显得有些空,剩余的五万多新兵,在一些老卒的带领下,正冒雨进行操练,看情形,规模还不小。
刘禹看了一眼,依然没有发表意见,倒是马暨明白他的心思,进了大帐中,一边让人生起炉子,一边招呼他进去。
“都是些新兵,平常连个左右都分不清,一下雨,没得军令就散了,叫都叫不回,可又没法全都打上一顿,只能专门挑这种时候,慢慢地,能坚持下来的越来越多,撑不住的,某也不勉强,有些人天生就不是当兵的料,留下来,坏了一营的人,还不如裁了的好。”
“这样的人,有多少?”刘禹将雨衣脱下来,坐在炉子边上烤着湿了一边的衣服袖子。
“七、八千吧,被某集中在一处,本打算去与张参议商量一下,送上工地,能干活还有工分拿,不比这里强。”
刘禹没有接话,府里谁不知道,从军有诸多好处,哪是做工能比的,可从军就有危险,就有平日里的苦练,哪有那么好受的,又想要好处,又不肯吃苦,天底下哪来这么好的事,马暨腻歪这些人,又不愿大动干戈,未尝没有试探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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