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程立都没发现异常,二十多分钟后摇下车窗在小区门口刷卡,都没注意到身后那辆熟悉的吉普车。
到了小区里,两人分路而行。
程立在车位停车,熄了火后就没其他动作了。今天的事情对他而言并不算太大的冲击。既定的事实而已。他母亲的确是精神病患者,从很小的时候起,他便知道了。
四岁有多大呢?如果站在他父亲跟前,还不到他的腿根高。他就那么点大的时候,经常会被左莲蓉关在封闭的卧室里,忘记给他吃饭成了家常便饭。有时候她会用一种怨哀的眼神看着他,给他买了很多女孩子的衣服,让他tuō_guāng换上,再给他化妆。
小时候的程立从来不哭,即使害怕得发抖,也会听她的话。因为妈妈也会对他好,偶尔会抱着他哭着说对不起,摸着他的发顶小脸蛋儿唱着歌哄他睡觉。
他的母亲,原本很温柔,很温柔。
后来他再长大一点儿,可以去上幼儿园了。他的头发有点长,都能扎个小马尾绑上蝴蝶结了。他的衣服都是粉色的,有时候领口袖口还带着可爱的蕾丝花边儿。班上的男同学们都笑他,喊他花姑娘。在体育课上玩的时候,还有人扒他的裤子,要看他的小鸟是不是飞走了。
有次中午,老师抱着他去见一个大人,说是他爸爸。
程立懵懂地看他。对他有股陌生的亲密感。
称之为父亲的人,喊他宝宝。那么丁点大的程立在心底小小地雀跃了一下,爸爸原来这么好看,比妈妈还温柔。
下午的课他的爸爸跟学校请假了。
程清砚带他去吃了肯德基的儿童套餐,带他去植物园玩,一路抱着他跟他说:“宝宝,你看这是什么呀?”听到程立清亮的小奶音回答他,又笑着亲他,“宝宝真棒。”最后爸爸带他去理了头发,告诉他男孩子的头发要短一点才精神,送他回家时,给他买了好多吃的和玩具。
他轻轻的亲他脸蛋,说:“宝宝,爸爸下个星期还来看你好不好?”
程立用短胳膊圈着他肩颈,开心地嗯嗯点头。
他被程清砚抱着送到家门口,门铃声响了,程清砚把他放下来,他走回妈妈身边。
这一个下午是他高二以前最美好的回忆了。
那天晚上,他被左莲蓉罚跪。十一月的天气,他tuō_guāng裤子跪在地板上,发抖地闭着眼睛听左莲蓉歇斯底里地摔了客厅里所有能摔的东西,在他面前神经质般喃喃自语,骂程清砚是恶心的变态。
他比同龄人要早熟得多,小学五年级时被班主任怀疑有自闭症带去医院检查,这才把左莲蓉的间接性臆想症给查了出来。
他很就知道了,他的母亲有精神病。喊他宝宝,最崇拜最敬仰的爸爸,是妈妈口里最恶心的同性恋。
儒家所道七情有喜、怒、哀、惧、爱、恶、欲,人性多复杂。就像他在母亲的耳目渲染下觉得“父亲”这两字就像他人生的耻辱柱。可血缘的牵扯他又向往他。
外人眼里的程清砚那般儒雅端正,被t大院长花了不少心思聘回来当镇院之宝,是英语系多数学生追求造诣的标杆。
看多讽刺啊,他所有避之不及的,都追赶着他。
恶心的同性恋。他曾亲口这样骂自己的父亲,看他发白几乎崩溃的脸色,他有隐隐的快意,却又是更多的迷惶。
阮昊把车停好,过来这边找程立,看他熄火就等着他下来。
足足站了五六分钟,程立的车门都没打开。
阮昊走过去。
借着昏黄的路灯勉强看清程立趴在方向盘上。阮昊敲了敲车窗,顺手一个动作拉车门,居然没锁,还真给他拉开了。
“程立?”阮昊伸手轻推他肩膀,很自然地去摸他额头,看有没有发烧。
程立像受惊的才睡醒的猫看向他。
阮昊这次没有收回手,顺带捏了他的脸,又软又热。
他又问:“车里暖气都没了,你睡在里面想感冒?”
程立摇头,反应跟小孩子一样。
他太困了。昨晚一整夜失眠,今天又一天的课,还有系里的老师和学生用各种态度打听网上传的事儿。
也实在是太累了,开车回来的路上眼睛都有点睁不开,等停车熄火,连车里踩离合带起的轰轰声都歇了下来,他就这么睡了过去。
程立从车里出来,单薄的西装外套,在夜风下真有点冷。
阮昊跟他并肩而走。
“难得今晚上能遇到,不请我去你家喝杯茶?”
程立说:“已经很晚了。”
阮昊侧头似笑非笑地看他,说:“两个大男人怕什么。”
程立闭嘴了。
从停车位到家门口不到两分钟路程。
程立掏钥匙开门,兜兜早就听见脚步声,蹲在门口守着,见程立和阮昊一同出现在家门口,懵狗了好几秒,一边狂喜地对程立摇头摆尾,一边又白眼瞟旁边的阮昊,不知道是该示威性地叫几声吓吓这男人让他明白这是它的地盘,还是该直接冲上去咬一口威慑他。
就在兜兜两难时,程立以一个完全拒绝的姿势挡住了阮昊,重复前面的话:“现在很晚了。”
阮昊说:“嗯。这是赶我走的意思?”
“好,我不进去。你手机呢,拿出来借用一下我就走。”
程立递给他。
阮昊翻到联系人,翻了一下。存别人的号码都这么一板一眼,什么数学系一年级三班辅导员老师陈建斌,这么长的缀头,也不怕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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