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不知,姜扬却知道自己污了高妍的清白,这婚是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万万不敢随便退婚,便与太后各退一步,打算将高妍立为仅次于王后的夫人,这样才敢与高长卿交代。高长卿却不悦。虽然这种情况下,高妍的吃穿用度与国后不会相差太多,可关键身份摆在那里,将来怀了身孕,生下儿子,却不是尊贵的嫡长子,无法继承姜扬的王位,那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前功尽弃。
高长卿不防万事俱备,临门还被人横插一脚,出宫的时候心头火起,一掌拍在车窗上:“妇人!妇人!”
三公子四公子谋反,齐太后一句话带过;轮到立的后事情,又从中作梗!国君一娶九女,后宫的名册干系国中世家如何重新洗牌,太后从中插手,这背后巨大的利益凭白无故被她攫取,增进了后宫的权威,难不成这是要垂帘听政么?!凭什么他辛辛苦苦将姜扬推上王座,便宜都归了别家!姜扬心慈手软,她还真以为他是随便可以摆布的?高长卿思及此,忍不住恨恨冷哼一声。有他在,齐后万万不会得逞!姜扬一旦正式继位,他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将先君的遗脉赶尽杀绝,斩草除根!到时候齐后一介寡妇,没有男嗣,再是心机绝世也起不了风浪
但是现在时间紧迫,头等重要的事情,就是想办法让高妍顺利成为王后。高长卿坐在轺车上,吹着雍都近晚的冷风,一个计划逐渐在心中成型。
他径自去了燕家。他与高妍、燕平有约,一旦出了祖庙,高妍的安全就由燕平负责。果不其然,一进燕家后院,就看见高妍在窗下拭泪,燕平掂着肚子在她身边上蹿下跳,笨拙地安抚着,高妍都不假以辞色。看到高长卿来,高妍起身迎上来:“你回来了?事情可还顺利?”
“暂时还好。”高长卿抚了抚她红肿的眼睛,“阿姊受苦了。”随即对燕平一拱手,“世伯,我与阿姊有要些家事要商量。”燕平惭愧地为他们带上门
高长卿叹了口气,“燕公怎么说。”
高妍哭泣:“父亲走后,燕氏宗祠不同意我与燕达的婚事,燕公没有办法做主,所以将婚事拖到现在。”
高长卿将她搂在怀里轻轻安抚,“好了,好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燕氏一门的家规就是这么奇怪,宗祠竟有权能与家主作对,这大概也是战场上的遗风吧。我发誓,他们加诸在阿姊身上的耻辱,总有一天我会讨回来……”他擦去高妍的眼泪,“现在燕氏负我,阿姊可还要作无谓的等待么?”
高妍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神色如常:“亲耳听见,总归是死了心了。我听燕公的意思,大概即使是现在,燕氏也不会同意让我进门。这真是荒唐。我高氏一门即使失势,凭先祖的余威,也不该让人如此避讳,更何况燕氏不退婚也不娶,这实在是稀奇,背后必有隐情。燕氏大约知道些什么,知道……当年父亲自尽的缘由,才会这样选择拖下去。可是燕公语焉不详,我没能从他嘴里套出话来。”
高长卿在堂中踱了几步:“这也是我一心想回国中缘由。父亲死得不明不白,我日日夜夜不得安稳,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阿姊不必太过担心。我们在平林已经等了十年,不在乎再等十年,而我们在平林一无所有。当下最重要的,是在国中站稳脚跟。这些事,都是急不来的,当徐徐图之。”
高妍搀住他的胳膊,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两人站在窗前,看院中烧得如火如荼的石榴花。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也已经想通了。人就好比这花一样。与其开得漂亮,等待人来折花,不如壮大己身,走去折人。这一次,我依你。待他年我高氏势大……”她伸手,啪嗒折下花苞,擎到眼前,“我想要谁家的儿郎,都像折花一样容易。”
说着,回头对高长卿淡淡一笑,“是不是,我的小弟弟?”
高长卿一愣,随即掴掌:“一日折尽雍城花。”
高妍看着窗外漫不经心。
“只是阿姊,现下……太后不允阿姊进宫。”
“哦,是么?怎么个不允?”
高长卿将姜扬的话带给她,高妍脸色不变,只问:“世家女明日进宫受太后和二位公子的拣选?”
“似乎是这样。”
高妍道:“请把这件事情交给我吧。女人的事,还是女人比较拿手。你今日应当好好休息。”
高长卿大喜,“那明日,换我在这里等阿姊的好消息!”说完便匆匆忙忙去前院寻燕平,希望为高妍在朝堂上争取支持。高妍看着他喜不自禁的背影嗤笑:“我的蠢弟弟。生也是地狱,死也是地狱,不嫁是地狱,嫁也是地狱,你欢喜个什么劲?”她看看手中的花,随手一松,让它落到窗下的泥污里,慵懒地拍拍手。“在地狱里,也只有折花还有点乐趣。想什么丢弃,就什么时候丢弃。”她转身,留下一个淡漠的背影。
高长卿与燕平谈得很顺利。燕平自知愧对高妍,让她白白荒废了十年的光阴,虽然自家儿子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毕竟是个小子,吃亏还是在女儿家。现在,既然姑娘能有更好的归宿,他愿意为高妍保荐,还高家一个人情,更何况两个孩子叫了他这么多年的世叔。高长卿还没有袭爵,一介白身,无官无职,如果太后决意不肯让高妍进宫,他的确没有办法。但是燕平不一样,燕平领有爵秩,又曾是朝中要臣,因为迎立姜扬的事情鸿运当头,他若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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