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在那儿得到的消息便是,台门镇各类布都是由永州的车马大户韩家送进来的,而韩家管事的少爷今年娶了媳妇儿,正是当年在开宁书院的小雀斑同窗,白芷姑娘。知道的时候,晚香有点儿懵,白芷可以啊,真没想到这么出息啊!想起当年她恬不知耻偷吃晚香零嘴的模样,倒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
正胡思乱想着,冷不防堂嫂淡淡问了一句:“这会儿都快回家了,还不把藏起来的单子拿出来吗?还真想让堂嫂被祖母责备吗?”
啊啊啊,竟然忘了把做手脚藏起来的单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出来!
不对,堂嫂竟然知道是自己藏的单子!完蛋了!
☆、第五十九章
奚晚香红着脸将之前在柜子中藏起来的两张单子递到堂嫂手中,她以为堂嫂必然会嗔怪地说她几句,至少会质问她为何要这样做,可堂嫂偏没有,只将这几张单子捋平,重新按照顺序叠回原来的位置。
牵着堂嫂的手一道回奚家,奚晚香总有些七上八下的,她微微侧过头,她想知道堂嫂此刻心里在想什么,或许是在想如何与这已有了恩爱妾室的夫君相处,如何赢得夫君的宠爱从而好为奚家诞下子嗣,抑或在想如何将奚家的生意打理好,让祖母一贯放心地把生意都交给她。
晚香想着,又自嘲地摇了摇头,堂嫂不是那样好争的人,兴许,她什么都没想呢?反倒是自己,杞人忧天,总将尚未发生的都揣测一遍,让自己无端发愁。
一圈人围着圆桌用了晚饭,奚家似乎从来未曾如此热闹过,奚老太太清寡的脸上终日挂着淡淡的笑意,似乎这子孙满堂的天伦之乐总能让她心有快慰。
可这些对晚香来说却并没有那般好过,看着堂兄时不时替堂嫂夹菜,而他另一边的虞氏则抿着唇,细长的眉眼总让人觉得在心底算计些什么。与虞氏双目相触,虞氏急急转开,面上似有惊惶,晚香不知道她的话起了作用没有,若虞氏胆小怕事而不愿为此涉险瞒骗众人,那么自己又该用什么法子才能阻止堂兄进堂嫂的门。
虽然夫妻琴瑟和鸣方是喜闻乐见的,可晚香就是觉得膈应得慌。她不敢看堂嫂,自己偷藏单子的事儿已经被她发觉,那么如她一般心细如发的人,会不会明白什么?
没事没事,自己不过是个豆蔻年纪的小丫头,堂嫂对自己好,那么粘着她也是能理解的,堂嫂必然只觉得自己的行为幼稚而自私吧?如果仅仅是这样,那么这个罪名晚香还是能够接受的。
这样想着,奚晚香终于在如同乱麻的思绪中冷静下来,轻舒了口气,扒了口饭。
不出所料,虞氏并非束手束脚、谨小慎微之人。晚饭吃到尾声,奚旭尧替她夹了一块肥腻的红烧肉,虞氏望着碗中这亮澄澄的红烧肉,眉头一蹙,便捂着嘴干呕起来。
奚旭尧怜惜这一向孱弱的虞氏,忙放下筷子,轻抚着虞氏的脊背,又让身后的丫头替她倒水。
好容易平息下来,冯姨娘似乎看出了点端倪,便笑吟吟地说:“哟,这是怎么了?瞧着该不会是有身孕了吧?”
听到这话,奚老太太皱着的眉头亦扬了扬,难得正眼看了看虞氏:“这样的反胃、不舒服的症状有多久了?除了这些,可还有别的?”
虞氏呕了这么些功夫,只能无力娇柔地靠在奚旭尧的身边,面色有些苍白:“算来已经有些时日了,我也不曾留心。除了时不时的干呕,还有些嗜睡,终日昏昏沉沉的,总想喝点酸梅汤之类的……”
冯姨娘脸上绽开一个欣喜的笑,对奚老太太说:“老太太,许是有喜了!”
奚老太太放下筷子,对伺候的小厮说:“腿脚利索点,去请了郎中过来看看。”
请来的郎中便是下午替堂嫂诊过脉的那位,进来的时候见着晚香了,晚香微笑着冲他眨了眨眼睛,郎中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知是路上走得急,还是心虚。
今晚奚老太太甚是高兴,从郎中口中得知这虞氏确凿怀了骨肉,已经有两个月的光景了,只是虞氏长得瘦,这才看不出什么变化来,又说虞氏身子骨弱,胎儿的脉相便显得有些虚浮,还得在家好生养着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老太太面上虽一如平静,可终究还是轻声细语地嘱咐了虞氏几句,让她好生在床上静养,将身子调理好,才能顺利把孩子生产下来。再者,老太太又叮嘱奚旭尧好好照顾虞氏,衣食起居要什么便说,一应满足。
奚晚香乖巧地坐在奚老太太身边,瞧着满屋子的人都一派喜气洋洋,皆将目光拴在床上半躺着的虞氏身上,原先最不起眼,最受人冷眼的小姨娘,这会儿竟一跃成了瞩目的焦点。瞧着虞氏自己都有些发虚,唇边挂着点不尴不尬的笑意,眼神总躲躲闪闪的。不过这些异样的神色太过细微,只有晚香这等明白内情之人才捕捉到了。奚晚香看着看着,不禁对这虞氏又生出一些鄙夷,连装怀孕来博上位都装得如此战战兢兢,好在祖母喜出望外,这才没被戳穿。
虞氏有喜,奚旭尧自然陪在了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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