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便听到马德邦喘泣声:「袁灏,妈妈……刚走了!」
「……………」
袁灏有点手足无措,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甚麽,不知道该如何安抚马德邦,他甚至比马德邦更惶恐。这世界彷佛就只剩下他们俩,面前的一切对这两个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来说,实在来得太重了。
那晚马德邦再没说一句话,而袁灏一直坐在他身旁,直到马德邦累得睡著了。
接下来的数日,马德邦和袁灏都为这件事忙著。马德邦的身体一天比一天瘦下去,从前馋嘴的他对食物根本提不起兴趣,晚上他躺在床上一、两个小时都睡不著,面容也一天一天瞧瘁,每天总是带著沉默,没说上几句话。
马依莲和马德邦多年来都相依为命,两人之间几乎无所不谈,比一般母子关系更是亲密,所以此时此刻的马德邦内心极是沉重。
袁灏也深深地感到马德邦的伤痛,每次当他看到马德邦的时候,总想说:「不要这样子,好不好?你让我很难受。」
但他又怎能这麽狠心,难道连马德邦要悲伤的机会都要夺去吗?他是该悲伤的,该悼念这位母亲。
事实上对袁灏来说,那是一种双重的痛苦,他既为爱人而心痛,也对马依莲留著丝丝的怀念。他们认识的日子虽然很短,但是她的每句说话、温柔慈祥的心,时时刻刻在他的脑海中徘徊。他只能默默地等待时间把一切哀愁淡化,可是在马德邦面前,袁灏一直装作坚强,因为他知道马德邦要的并不是另一个痛了的心。
有一天马德邦对袁灏说:「妈妈一直很希望回香港一趟,我们把她火葬掉,然後将一些骨灰带回香港,好不好?」
「好。我陪你去香港一趟。」他们就这样决定把马依莲的遗体火化,大部份的骨灰和马泽基合葬在一起,小部份的骨灰准备送到香港。
我男朋友要自杀--<14>
马德邦只有两、三个亲人在三藩市,但告别礼那天却有二、三百个马依莲生前的朋友到来,他们都是来自不同阶层和背景的,有华人团体、宗教组织、音乐交流会、慈善组织、教育机构,又有些是曾经接受过马依莲生前帮助的,有些更是她多年的好友,把整个礼堂挤得满满,可以看得出马依莲定是个令人儆仰的人物,似乎她留下的爱将会一直延续下去。
西方的葬礼没有大锣大鼓的喧天,更加没有木鱼和法师的梵音,只有出尘的鲜花和动人的悼辞,每个人都穿上黑衣服,神情肃穆,气氛极是哀伤,但又有一份出奇的凄美。到这个时候马德邦和袁灏才明白死亡也可以这样漂亮,那种集体的思念,众人一心的哀悼足以令马依莲此生无憾。
在众多人中有一个叫叶菱的,马德邦和她一见面便痛哭起来。
马依莲来了三藩市後,收了好几个学生教他们唱歌。叶菱从小便跟著她学唱歌,也是学得最用心的一个,所以马依莲待她就如自己的女儿。马德邦亦从小就跟叶菱一块长大,所以大家非常要好,二人尤如兄妹一样亲密。她对袁灏和马德邦二人的关系也甚是清楚。
叶菱也只有二十多岁,曾在美国东部一所有名的大学读音乐,主修钢琴,跟著又到了英国的音乐学院读了一年的乐理,是个名附其实的音乐人,甚至可以说是青出於蓝。两年前叶菱回香港发展,经马依莲介绍下,在一家音乐学校工作,并在香港结了婚。
马依莲虽然离开香港多年,但依然留著一所公寓,就租了给叶菱。叶菱知道马依莲中风後便赶来三藩市,没想到还是看不见她最後一面。她一看到了马德邦便禁不住哀伤,哭了起来。马德邦看到叶菱也不禁悲从中来,如江水缺堤一样,伏水难收,哭得两眼都通红了,别人看在眼里也无不深深地感到他的痛。
於是袁灏和叶菱从早到晚陪伴著他旁,没有离开过半步。
丧礼完毕後的一个礼拜,他们把骨灰领回来。然後便准备到香港一次。
叶菱知道他们要去香港,便提意道:「不如你们来就住在我家吧!反正那房子也是老师的。老师对我这麽好,我也该为她做点事。」
马德邦想了一阵子道:「你住的地方也是妈妈的地方,我想她会喜欢的。谢谢你,叶菱。」
我男朋友要自杀--<15>
香港的繁华和三藩市完全不一样,水涉不通的街道甚至令人有窒息的感觉,名附其实是一个真正的不夜城。马依莲在香港拥有的那所公寓是在市区内的一幢大楼中,地方算是很大,窗外刚好可以看到整个港湾。在那里看几乎看不到小艇,只看到一条又一条的商船。
叶菱的丈夫叫石家俊,比叶菱大两、三岁,他们是在一家公司里一同共事时认识的,没多久便结了婚。
叶菱预先在市区内替马依莲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放置骨灰,於是他们很快便办好了这件事。
在香港的一个星期中,马德邦额头上浓密的眉毛和带著丝丝哀伤的眼神,像在诉说心里的痛苦。本来袁灏想在香港多待几天好让马德邦散散心,但马德邦却坚持回三藩市。
「我想赶快回三藩市过一些新的生活,重新开始再工作。」马德邦说。
袁灏想了想道:「那我们明天就回去吧!」
其实袁灏也愿意早点回三藩市,为了这事差不多忙了一个月,心灵和身体早就疲痹得很,心里只想休息一下,回复正常的生活、正常的工作。
他们回到三藩市後的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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