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觉啐了口,笑出来:“还以为你真是博士,比别人聪明,原来也不过是个有仇必报的死心眼,换了我,就开车跑了,保命重要嘛。”
康博士一脚踩上他腿上的枪伤。
费觉闭上了眼睛。他不能确定自己还是不是活着,他感觉不到疼痛,也还没看过走马灯。他像一片落叶,落在地上,一只脚踩着他。
枪声响了。
费觉意外地发现他还有意识。
第二声枪响。离他更近,害得他起了耳鸣。
“搞什么……博士,你枪法也太差了……”费觉说。他身上一重,又一轻。很久很久的一瞬过去,费觉嗅到了烟味。一只手碰到了他的嘴唇,把一支烟送了过来。
费觉鼻子发酸,他抽烟,有人给他擦脸,手法轻柔,他还摸他的头发,说:“还没见过你这个样子。”
费觉忍不住问:“什么样子?”
有人吻了他一下,告诉他:“很性感的样子。”
费觉微微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一圈又一圈的光晕里站着一个男人。他静静地,悄悄地站在那里,穿得干净整洁极了。
身上没有一点血,一点伤。
他死缠烂打,阴魂不散,连血流成河的地狱都要找过来。
费觉咳了起来。
“康博士死了。”男人说,他叹气,语气重了,“要是我没能赶回来,你怎么办?”
费觉试着抬起手指夹香烟,手却动不了,只好咬着烟说话:“就死咯。”
“你好好想清楚,你离开我就死了,你明白吗?”
“去你妈的莫正楠……”
莫正楠被费觉骂笑了,他问费觉:“你现在想干吗?”
“去医院。”
莫正楠说:“不想做爱了?”
费觉眼睛睁大了,莫正楠的脸在他眼前非常清楚了,他的轮廓,五官,和别人相似的部分,与别人截然不同的部分,都十分清楚。费觉忽而明白,他对莫正楠其实一无所知,他不了解他,不懂他,不熟悉他,他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费觉一努下巴,看着莫正楠身后的留声机,突发奇想:“我想跳舞。“莫正楠皱起了眉:“跳舞?你现在这样?”
“你不送我去医院,我马上就要死了,死前我想跳舞不行吗?”
莫正楠嘀嘀咕咕,可还是过去给费觉放了张唱片,还扒下康博士身上的白西装外套披到了费觉肩上。他把费觉拉了起来,费觉用一条腿站着。他看到周游在门外坐着抽烟,可乐仔拖着步子在花园尸体里翻翻找找,嘴里像是在吃什么东西。
留声机里女歌手调皮地唱:“玫瑰玫瑰最娇美玫瑰玫瑰最艳丽““玫瑰,玫瑰,我爱你。”
费觉拍拍西装前襟,白西装上落下了个红手印,他伴着节奏,沐浴着辨不清源头的未知的光芒,随性地跳起了摇摆舞。
第10章
费觉摸进一张四条,打了张一万,听牌了,坐他对家的周游把这张一万并入自己那列麻将牌里,摊牌说:“胡了。”
费觉拿擦鼻涕的纸巾扔他,皱着眉头开骂:“屁胡你也胡?第一张一万,你摸多两圈说不定就自摸了,赚两家钱不开心啊?”
“我愿意,你管不着。“周游把湿答答的纸团扔回过去,不偏不倚砸中费觉架在圆折凳上的右腿,莫正楠正在边上打电话,身子一斜,把纸巾捡了起来,走开了,嘴里还在应声:“嗯,嗯,是,九叔说的是。”
周游眼珠打了个转,笑得肩膀直发抖。费觉耷拉着眼皮洗牌,冷声道:“有屁快放。”
周游道:“不是让你给放了吗?你屁炮,我屁胡啊!”
费觉抬起眼皮冲着周游皮笑肉不笑地扬了扬嘴角,周游瞅着红虾,用力拍了下他吊在脖子上,打着石膏的右手:“红虾!”
红虾一哆嗦,手里抓着的花生米掉了大半,瞪着眼睛看周游:“游哥,怎么了?”
“你想什么呢?半天屁都不放一个。”周游说。
红虾低着眼睛,脖子挺得又僵又直,他没法低头,更没法转动脖子,他用两根手指夹牌桌上的花生米,费觉帮着他拂拭碎屑似的花生皮,周游一指红虾脖子上的护颈,说:“轻微脑震荡,脖子都差点摔断了,我看这小子以后只能去保龄球馆擦保龄球了。”
费觉没搭腔,周游抖着腿理牌,唾沫乱飞:”没想到你这个榴莲仔都这么讲义气,费觉没白带你这么多年啊,最后关头还跑来送枪,可惜我们兴联三虎神功护体,不用你那几把枪都拿下康博士啦。”
红虾眼珠往左看看费觉,又慢慢往右看看周游:“我都有给太子爷开路,贡献两条人命,真的是楼梯太滑……”
“好啦好啦。”周游拍拍他的护颈,一看走远了的莫正楠,压低了声音问费觉:“那天怎么没见到火炮?”
费觉耸耸肩。周游骂道:“操,人精。”
他们身后的电视正在播新闻,周游喊了句:“可乐仔,声音开高一点。”
坐在电视机前搭积木的可乐仔找到遥控器把电视声音调高了些,新闻正说到隆城最大黑势力社团合盛黑账公开,多名关系人员被捕,社团名存实亡云云。这宗新闻实在太过劲爆,以至于不久前发生的八大案劫匪自爆,千万蓝宝石至今下落不明的风头都被盖了过去。新闻台记者采访一名年轻的方姓警员时问及八大案,记者质疑劫匪一死,公众关注度骤降,警方调查不力,匆忙结案,警员义正严词,说:“对于我们警方来说,任何案件都是大案,重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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