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都记得。记得自己爱过的那个男人,而那个男人的心就跟这剔透的黄玉一样冰凉。毫无温度,却极具欺骗性的美好。
金在中死死记得,十八岁的自己爱那个男人爱得有多卑微,卑微得恨不得整个人匍匐在他脚底下。一而再再而三地将自己的底线往下拖,最终就像温水里煮的青蛙一样,将自己整个心都煮得麻木了,死了。
等到在中自己从这场闹剧中脱身出来后,才惊恐地发现自己曾经以为的天堂,竟比地狱还不如。曾经觉得如天神一般的男人,竟是个恶劣到令人寒心的魔鬼。这个人从不知道对伴侣的忠诚为何物,还将薄情寡义视作对他人的施舍。他霸道得可怕,暴力而又残酷,别人所有的真心、情感、付出在他面前就是一文不值,甚至能轻易如敝履般踩在脚下并加之以嘲笑。
十八岁,太年轻了,那时还能拥有着很美好的青春,一片未知而五彩斑斓的未来。对于在中来说,那时的自己还是乳白色带着清新气息的少年,最深谙微笑的含义;会为自己是最年轻而出名的茶道师身份而自豪,骄傲;会眯起眼享受镜头和照灯带来的愉悦感,一切都是发自真心的喜欢。
然后,遇到那男人的时候也是,赤诚着,仿佛心脏一瞬间被塞得满满的。
只比自己大两岁的男人,却散发着令在中难以抗拒的成熟魅惑感。荷尔蒙相吸引的感觉是那么奇妙,仿佛全身毛孔都打开了,只为迎接那个人的气息,融入到血液里骨髓里。在中激动得觉得是这个男人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让他看到了真正的世界的色彩。然而现在回想起,才后怕地明白过来,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新的世界,而那个男人就像是挖走他眼珠子的利爪,让在中从一开始就是盲目的。
傻傻地往自己的错觉里栽跟头,结果跌跌撞撞弄得自己满身是伤,那个男人也不会多施舍你一眼啊!而在这一轮又一轮的碰壁后,等到在中终于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把自己弄的疲惫不堪了,可怜虫一般满身心的苍老。而少年心性这种东西,竟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被打磨消耗得一干二净。
算起来,和那人真正在一起也就一年的时间。一年,足够让自己抛弃本来所拥有的一切。也足够那男人腻味他然后弃之不顾。
等到窗外传来鸡鸣的时候,金在中才意识到自己糊里糊涂又呆了一个晚上,这种痴傻的状态实在太丢人,堪比六年前自己刚来这的时候了。他神色复杂地望了这黄玉茶壶一眼,细细深呼吸了一口,红着眼睛将屉子小心关上了。
不知是不是小孩子敏感,昌珉一起床,就隐约感觉家里低气压一片,即便在中再三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昌珉依然问他为什么不开心。然后,没得到在中任何回答,反而垮下脸来的样子让昌珉没敢再多说话了。
在中打理好小珉去上学后,并没有出摊,而是去村长家挑百叶赏要用的茶叶。采茶叶最好的时间应该是天刚蒙亮的时候,等太阳完全出来就该停了。因此,在中这个时间段过去,应该是可以拿到刚采回来的新茶。
虽然知道不会是什么很好的茶叶,毕竟是拿来比赛玩着,山里为数不多的好茶都是当宝贝制来留着卖钱的。但进村长家将那新茶都扫了几眼后,在中还是在心里叹了气。
铺在水里的茶叶大小差别很大,沉沉浮浮,一看就是随意折来的。嫩茶该有的光泽度相当暗淡,别说雀舌谷粒大小以及一芽一叶的上品,就是一芽两叶都少见,大多是无用的簇拥叶子。也就是最普通的青茶,名字都叫不上来的,还是劣等。
在中拣拣择择了半天,就挑出了两手掌多,然后说够了。
“在中,你真会制茶啊?”村长在一旁看着,见他眼尖地将不多的好叶子都挑了,还将那种两叶抱生着的茶芽蒂头给掐了,不禁来了好奇兴致。
“嗯……以前,学过一点。”
“我说这跟谁学的呀?想找师傅都找不来的啊。说村里进了机器之后,这几年还留着这几手的不多了呀。”
“……您有蒲叶么,我想把这茶叶包了。”
村长见他不愿回话,也就讪讪去拿了蒲叶,给他一裹。在中礼貌地告了别便迅速离开了。
除了爷爷,还能跟谁学的呢?
那么疼在中的爷爷,在知道他为那个男人放弃本来的舞台,放弃手中的器具的时候,狠狠扇了在中一巴掌,布满沟壑的脸上流着泪说金在中你绝对会后悔的。何止后悔啊,为什么那一巴掌没能把自己扇醒呢?在中不禁很多次这样荒唐地问自己。而自己这双本该浸泡在茶香中的手,后来干了什么?为那个男人学会了做饭,学会了供他把玩,学会了性事时的爱抚。
在中神色恍惚地走在路上,手中拽着的蒲叶越捏越紧,心中像有团火苗在灼烧。没错,金在中这个笨蛋,将人一生中本该最美好的时光,悉数耗尽在了一个人渣身上。还心甘情愿。
在中并不是往家里方向走,而是拐到一个山坳处,一转弯便能看到一间竹房。这个竹房是村子很久以前的先人自己造出来的,后来因年久不用,村里人也怕不太结实,就丢弃放这儿了。
它由两个隔间组成,偏小的那一间有天然的山泉顺着空竹节引过来,细小的一道泉流,濡湿整个地面,再从低矮的排水口出去,是用来供那些制茶人洗净手脚的地方。没错,整个制茶过程中不能带一丝汗气。
而偏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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