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冥羽无意听戏,他只是想借路从后门出去,不过也不差一盏茶的时间。
一个小茶房给他端了茶杯盖碗过来,萧冥羽有一搭没一搭的问今天怎么没有柳老板的戏。
小茶房蓄完水盖好茶碗一抬头,瞧着萧冥羽就乐了:“先生,是您啊?”
萧冥羽正从盘子里抓了几粒瓜子放嘴里嗑,听他这么一说就扭过了头:“是你啊!”认出是上次毛毛愣愣撞到长谷川绫子挨了揍的那孩子,萧冥羽也笑了:“手没事了吧?”
“早好了,谢谢先生您还惦记着。”孩子从小没人疼,端茶倒水伺候人没少挨打,好容易碰上有人关心,还是位漂亮的少爷,就打心眼里笑了出来。
见这孩子长得清秀笑得憨厚,萧冥羽觉得挺可爱的,就伸手在小茶房理的短短的头发上摸了一把,结果摸的孩子吃痛的叫了一声。
“这是怎么了?”手底下一个大包,萧冥羽把小茶房的头拉低了一点再一看,后脑勺上肿得快有鸡蛋大了。
小茶房正躬着身给他瞧,听萧冥羽这么一问,就顺势把嘴凑到了他耳边:“让狗汉奸用枪托打的。”
萧冥羽一皱眉,觉得这孩子说话太不小心了,万一自己是坏人,他这一句话小命就能不保了。日本人的特务三天两头的混进租界来找可疑分子,被他们盯上了,趁着租界巡捕一个不不留神就能给绑特工总部去。
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觉得这孩子是真没把他当外人,萧冥羽好心的提醒:“这话不好跟什么人都乱说的。”
小茶房受教,心虚的吐着舌头笑了一下。
萧冥羽只做不见,端起茶杯喝了了一口:“哪天有柳老板的戏,帮我留个座。”
“您想听柳老板的戏,那怕是得等些日子了。”小茶房说得神神秘秘的。
“为什么?”萧冥羽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很是不解的问道。
靠近了他耳边一点,小茶房跟他咬着耳朵说:“柳老板让这上海滩上日本人都得敬他三分的一个大佬给带走了,跟我们剧场老板说柳老板以后都不唱了。昨天在后台好顿闹,我躲得慢了一点,这不脑袋上就来了个大包?”
萧冥羽立刻会意那位大佬必定是丁秉朝的那位干爹无疑了,这上海滩能让日本人也给几分面子的人可不多,他得算是其中一号。
不过他们前两天还一起吃的饭,难道是因为白玉楼的事?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柳老板是那位大佬眼前的红人,丁秉朝再怎么发疯也不敢动到他头上去才对。这样一来,他大概也就能猜到些前后的因果了。
遂故作无知的感慨了一句:“得罪人了吧?这么好的角儿,不唱可惜了。”
“不是不唱。”小茶房努嘴挤眼道:“是以后只能给大佬一个人唱了,唱的还是出《游龙戏凤》……”
戏院果然鱼龙混杂,小小年纪就已经快要学坏了。萧冥羽本来是想装不知道的,现在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正巧台上《牡丹亭》的《游园惊梦》一折刚唱完,伸手拿了五块钱递给了小茶房当打赏。萧冥羽打发他欢天喜地的去了,自己就从后院不声不响的出了戏院。
时间估算的刚好,萧冥羽前脚出了剧场后门,后脚一辆汽车就开到了他身边。里面的人一打车门,萧冥羽动作伶俐的收了雨伞就跳上了上去,车子随即驶远。
第三五章 栽赃陷害
35、栽赃陷害
金神父路的广慈医院里,丁秉朝眼神空洞的躺在病床上,活死人一样一动不动。高级的单人病房内,静的几乎可以听到输液管中药液滴落的声音。
玉楼失踪三天了,他也三天没吃没喝,所有能找的地方全部找遍了,车站码头也全都打听过,依然毫无音讯。
一想到林耀庭说的那种可能性,丁秉朝就觉得冷。他宁可保持着这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状态,至少,他还可以想象,玉楼是活着的。
病房门被轻缓的推开,穿着皮鞋的手下小心翼翼的进来,借着灯光看见他是睁着眼睛的,才小声叫了一声处长。
丁秉朝没有应,从被手下发现他的状况不对送进医院来以后,他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手下也适应了他木然的神情,尽本分似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自由公寓里的那批货出事了。”
丁秉朝听见了,但他没有任何感觉。
“出去,把灯关上,叫门外的人一起滚,别来吵我。”一整天来第一次说了这么多字,之后丁秉朝便拽了白色的薄被蒙在了头上。他想象自己已经死了,死人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手下知道他心情不好,不敢有一点违逆,赶忙出去传达处长指示去了。
广慈医院是一所天主教会创办的医院,法文名叫做圣玛利亚医院,护士小姐都是由温柔的修女来担任的。
已经过了查房的时间,走廊上一前一后走来两个穿着修女服的护士,后面一位头垂的低低的,却还是高出了前一位整整一头。
两个人径直到了丁秉朝病房门前,前面的修女四下里望了望,便飞快的打开门,让高个的修女先进去后,自己才紧跟着进去。
病床上,丁秉朝在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自虐。忽而身上一轻,被子被人掀开,他下意识的一睁眼,借着月色,看到一道寒光奔着他脖子就划了下来。
求生是种本能,丁秉朝立刻翻身往旁边一滚,掉到了床底下。没能完全躲开的刀锋在他脖子上开了个口子,幸而并没有触及要害动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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