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悔之会武功的事不能让太子知道,”季沧海斩钉截铁的答道,“太子毕竟是储君,现在他顾忌叶家不敢妄为,难保将来若他真的登上皇位不会乱来,既然不知道以后情况如何,我总要给叶悔之留条后路保他安稳。”
叶惊澜恍然大悟,看向季沧海的眼神不由郑重了许多,“你能这么为叶悔之考虑,作为兄长我先谢过了。”
季沧海神色不变,“没什么,应该的。”
叶惊澜觉得季沧海这回答好像有哪里不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季沧海和叶惊澜身后跟着的是叶悔之和柳龙骧,柳龙骧因为担心郁弘打不起什么精神,叶悔之其实早已经又托了几位信得过的江湖朋友前去丰州照应,但他有心逗趣柳龙骧偏偏不肯将实情告诉他,谁让他一个大男人偏偏有一手好绣工,有就算了还做一堆东西出来到处送人显摆,看看季沧海那些个荷包帕子香囊的,哪个不是出自他的手艺,简直天理难容。
不远处的戏台子传来一阵叫好声,叶悔之见柳龙骧自顾自低头走路,用胳膊搡了搡他,“那边热闹,要不要去看看?”
柳龙骧见叶悔之没心没肺的模样越发不高兴,忍不住冷言冷语,“这夏集不过尔尔,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还值得特意跑来走一趟。”
季沧海转身看柳龙骧,“小时候是谁天天嚷着要来夏集玩,不让去还站在院子里大哭了一场?”
柳龙骧发窘,“你也说了是小时候。”
叶惊澜闻言回头朝着柳龙骧和叶悔之笑,“说起来是我这个当哥哥的不是,叶悔之从小到大都没逛过夏集,如今他肯撒娇求我,我自然要带他来玩耍一番。”
叶悔之瞪叶惊澜,“谁撒娇求你了,不过是将军让我寻你一起来 ,你就是个顺便而已。”
季沧海有些意外的看叶悔之,“你从未来过?”
叶悔之看向季沧海,对着叶惊澜不忿的表情瞬间转成粲然一笑,“这不是来了么。”
叶家的事柳龙骧也听柳半君讲过,叶悔之小时候在叶家过的怎样他心里也清楚,只是没想到生养在承安的孩子还有连夏集都没逛过的,哪怕穷人家的孩子也能被父母带着来瞧瞧热闹,叶悔之小时候究竟该多孤独,越想越觉得自己同叶悔之摆脸色十分过分的小柳状元不自然的清了清喉咙,抬手指向路边一个卖糖人的摊子,“我小时候很喜欢那个,要不要我请你吃?”
叶悔之一副无赖模样,“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我要最大的那个,谢谢小柳大人。”
柳龙骧没有叶悔之那么俗气,亲自去选了一个蝴蝶的糖人塞给他,糖人是用蔗糖和麦芽糖调制而成,在锅里熬到适当稠度立即在涂了油的石板上画出花样,最后再将竹签粘在糖人中间,待到糖彻底冷下来便可揭下来,卖糖人的老爷子手艺精湛,糖制的蝴蝶纹理分明精细生动,叶悔之喜滋滋的得了糖人,叶惊澜立即逗他,“好东西是不是应该先给大哥尝尝?”
叶悔之伸出舌头夸张的在蝴蝶上舔了几下,然后作势递给叶惊澜,“沾了口水的,你要吗?”
叶惊澜骂了句滚蛋直接抬腿踹人,这小崽子就没有一刻贴心时候。
四个人一边闲逛一边瞧热闹,遇见什么捉金鱼、套圆圈的小把戏叶悔之都要去试上一试,因着手里的蝴蝶糖太过碍事,叶悔之在第三次弄破了纸网让金鱼跑掉之后直接将蝴蝶糖塞进了季沧海手里,“我不要了你吃吧。”叶惊澜本以为叶悔之是像刚才对自己那样故意给季沧海添堵,刚想瞧个热闹,却不料季沧海十分自然的直接将蝴蝶糖放进了嘴里,细细的品了一口才对叶悔之说,“味道还不错,我吃一半留一半给你。”
叶悔之正像张飞绣花一般有劲没处使的颤颤巍巍往外捞金鱼,头也不回更加若无其事的答了一声好。那一瞬间,叶惊澜突然觉得有些心酸,送出去的弟弟泼出去的水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事实证明叶悔之实在没有捞金鱼的天分,最后还是季沧海耐着性子出手,才帮他得了两样不甚值钱的小物件,几个人一路走一路买些小东西,叶惊澜寻了一对泥塑的胖娃娃买回去讨柳半君欢心,叶悔之和季沧海买了些小吃带回去分给绯夜几个,柳龙骧挑挑选选,最后不动声色的悄悄买了两支一模一样的祥云花纹木钗塞进袖子里。叶悔之正想打趣柳龙骧,却被另一处地方吸引了注意力,只见柳龙骧身后有一处聚了不少书生在摇头晃脑高谈阔论什么,旁边还挂着一只纸鸢,那纸鸢不同于常见的春燕或者蝴蝶,而是一只画工精细十分气势的鹏鸟,叶悔之站在原地不肯走了,直接抬手指向那只鹏鸟纸鸢,“我要那个。”
柳龙骧顺着叶悔之指着的方向看了一下答话,“瞧着那好像是个诗会,纸鸢应当是夺魁的奖赏,虽然我没瞧见那堆人里有什么相熟的面孔,我相熟的人也不至于沦落到跑来大庭广众为了一只纸鸢卖风骚,但不得不说以你的本事想取胜,比你自己做出那样一只纸鸢也容易不了多少。”
叶悔之第一次发现,柳龙骧的嘴巴刻薄起来也很不饶人,比如此时他一句话把自己和书生们嘲讽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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