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时瞧不见黄老头的样子,心中慌乱,其实并没等多久,就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进来,倒吓了一跳,不知是些什么人。幸得听到了齐逢润的声音说:“雨时你过来,我已请了大夫,让大夫去瞧瞧吧。”
杜雨时奇道:“我只让玉髓去请大夫,你怎么会来了?”
齐逢润说:“这里有事怎么可能不让我知道?还是先看看病情如何吧。”
这次请的还是上次来过的柳大夫,看这症候并不繁难,病人正痛得厉害,立时取出银针为病人施针,又命人煎来舒缓宁神的汤药,足足忙活了快有一个时辰才算妥帖。杜雨时问起,原来是深度风湿,长年累月没有保养,以至于一病不起。急切之间并没有什么见效的法子,须得定期针灸同时外敷草药并按摩,最忌再受劳累。杜雨时才知自己身边的老仆原来身体状况糟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却一直懵懵懂懂地一无所知,愧疚之极。大夫说一句,他便点头答应一声,除此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齐逢润先送了柳大夫出门,回来对他说:“这荒郊野外的地方请医问药本来就不方便,如今只剩了你一个,如何照顾得了老人家。我原本就希望你能搬来与我同住,上月在西院里收拾下几间屋子。不如今日就带着老人家一同搬过去吧。至少我那里人手充裕,不愁不能好好照顾病人。”
杜雨时并不是个没主意的人,这当口猛地里听到齐逢润旧事重提,却一时方寸尽失。齐逢润的心思其实并不难懂,不过看上了一件玩具,时不时地玩弄仍是不足,还要弄来放到身边才能满足,可自己怎么能平白把自己放到那么一个窘境里去?偏偏自己一个瞎子,离了别人的照看连一顿饱饭都对付不了,现下老仆重病,自己更谈不上去照顾他。
他呆呆地楞在当地,没个决断,齐逢润身边的家人却早已快手快脚地去抬起了黄老头。黄老头本就满身病痛,这时服过汤药又是昏昏沉沉,无可挣扎。齐逢润自然不会放过这机会,将杜雨时打横抱了起来。
第 58 章
杜雨时一生之中也难优柔寡断一回,可这当口迟疑了一下,就已经被齐逢润抱出门去上了外面停着的一辆马车。一个家人找出门锁锁好门,一行人毫不停歇地就赶去城中。
时下的宅院里大多采太湖石堆砌成景,齐宅西院里也有这样砌出来的一带嶙峋假山,其间游廊蜿蜒,再往北角有落单的三间屋子,隐在山石之间。这西院按情理原本应该是书院,而这一带山石要营造出一些静处幽居的意思,可是齐逢润哪有读书的兴致?这几间屋自然闲置了。这一回动了心思要接杜雨时来住,才突然想起来这里来。杜雨时不喜欢跟齐家的下人有太多接触,齐逢润也并不愿把他放在跟女眷靠近的地方,这几间屋子既清静,又靠近西边的角门进出方便,正适合拿来安置他。
杜雨时回过神来人已经在齐宅内,只不知这又是哪一处房舍。他记性极好,此时便知这又是之前不曾到过的地方。四下里清凉寂静,没有适才一路上的暑热,连街上的喧哗声也一概传不过来。估摸着这相连的有两三间屋子,早有人将老仆抬到一间屋里床上躺下,又扶了杜雨时过去,接着余人都退了个干净。齐逢润也说还有急事没处理完先走了,只留下玉髓伺候。
玉髓知道杜雨时这会儿心情肯定好不了,不敢上去瞎白话,小心翼翼地远远站着。黄老头服了药之后没再疼得死去活来,昏昏沉沉的,不过身边发生的事情还是了然于心。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杜雨时茫然不知,仍是满脸木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黄老头心里就像塞了黄莲,从肺腑一直苦到喉头苦到舌尖,全身无力,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少爷是我带累你了。”
他的声音极微弱,可是杜雨时耳力很好,听得清清楚楚,楞得一下,似乎猛地从自己的心思里醒过来一般,说:“黄伯这话真不知从哪里说起。我从小百病缠身,是我给你添了数不清的麻烦。你吃了药身上才好了些,这会好好歇歇,有什么咱们慢慢再说。”
黄老头也实在是被病痛折腾得精疲力尽,静静地躺着不再说什么了。
过得一阵,到了晚饭时分,有家人过来点灯,又送上饭食来。玉髓知道杜雨时忧心黄老头,赶紧端过一碗粥,扶起黄老头喂他吃了。又劝杜雨时:“杜公子还是先回房吃饭吧,让老人家歇着。”杜雨时才想起不该再坐着免得老仆不自在,就跟着玉髓走了。
玉髓服侍他吃饭沐浴,一切停当之后,说:“我就睡在隔壁那一间,公子有什么事情尽管叫我。”
杜雨时突然离了二十多年来住惯的家,只觉前途一片迷茫,新屋子又不熟悉,惶惶然坐在那里。直过了一两个时辰,以为今晚等不到齐逢润回来,哪知道静夜里有一阵脚步声慢慢传来,接着门上一响,有人自顾自地推门进来,笑说:“是我回来晚了,怎么还不睡呢,等我么?”果然是齐逢润的声音。
第 59 章
近来齐逢润长赖在杜家,才知道杜雨时家常一直穿着孝服的,每想到他父亲新丧之际就被自己强迫,总有些歉疚。这时再看,杜雨时却已经换了一件崭新的水蓝长袍,乍看之下格外鲜嫩动人。杜雨时靠着床栏坐在床缘,明明应该听到自己进来,却不讲话,垂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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