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呢?”
“他突然不开车了,连停车场都不肯去。”
车,方炽在纸上打一个星号:“出过事故?”
“没有,他不陪我逛街,不去看电影,他经常打碎杯子,看电视走神……”
“他这样多久了?”
“一个多月,charles,我实在没办法了,要么不会找你……”她声音颤抖,似乎是哭了:“我想和他走下去,真的,什么法子我都愿意试!”
方炽烦躁起来:“还有什么?”
电话那头静了静,然后说:“他喝酒,可能还……我今早在酒柜里找到一瓶安眠药,少了三分之一。”
“之前他不喝酒?”
“喝一点,红酒,差不多两个月一瓶,发现安眠药之后我看了酒柜,满满的,都是新酒。”
酗酒,药物依赖,方炽停下笔,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你们关系怎么样,”这么问不过是满足他自己的恶趣味:“各方面。”
“我们……还好,他下班就回家,我们说话,一起做饭,”她犹豫了一阵,终于说到方炽感兴趣那方面:“……我要求过,但他没回应。”
性生活不积极,方炽在下面画了重重两道横线:“朋友关系呢?”
“他那一行,那个位置,没什么真朋友,不过……”
左林林说前两天他和同事闹了不愉快,动手了,攻击行为?方炽打了个问号,又问了父母情况,他是单亲家庭,从小跟妈妈长大,脑子聪明,一路顺风顺水。
“charles,最好今天,我让他去找你。”
方炽抿住唇,拢了拢额前卷发:“我最后一个诊两点半,你让他四点后过来。”
分手三年后第一个电话就这样挂断了,方炽心里很不舒服,这是嫉妒,是不良情绪,他知道,他就是治这个的,一个心理医生。在上海最繁华的地段,他有一间两百平的诊室,一张佛洛依德式的躺椅,一个面无表情的秘书,和一摞看不过来的病人。
笃笃笃,冯秘书又敲门了:“方医生,我请林先生进去?”
方炽把视线从便签上抬起,扫过明亮得有些神经质的白墙,和墙上“改变世界,从改变自己开始”的标语,用他惯有的评判神态,缓缓看向门口:“请进。”
夫妻关系、社交障碍、抑郁症,方炽一整天都和这些人打交道,最后一个病人擦着眼泪离开诊室的时候,是三点四十二分。他摘下眼镜揉揉眼睛,看着墙上的挂钟,门外冯秘书踩着高跟鞋朝大门口走去,显然人已经到了,高准,左林林就是为这个人跟他分的手。
提前十五分钟以上到达,说明他是个认真仔细的人,可能是a型血,方炽简要列出一个问题提纲,写到第五条,外面冯秘书忽然轻快地笑起来,是那种愉悦的笑。她还没结婚,方炽想,这很正常,他继续写问题,才写了两条,就搁笔写不下去了。
他压根不想给这什么高准做咨询,酗酒、失眠、魂不守舍,活该他有问题!他正努力控制情绪,冯秘书敲门:“方医生,高先生到了。”
方炽不耐烦:“时间不是还没到吗。”
冯秘书想说什么,一个低沉温和的嗓音打断她:“冯小姐没关系,约好的四点,我等。”
方炽的火一下子上来了,他把问题纸条揉烂了扔进垃圾桶,戴上眼镜看向门口:“请高先生进来。”
门打开,冯秘书的蓝裙子一闪,让进来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他个子并不高,比方炽甚至矮半头,短发梳得很漂亮,有些精致的感觉,西装是高级货,腰线收得很风骚,对,风骚,方炽想的就是这个词,领带是爱马仕纪念款,看来收入不菲。
“你好。”高准先问候,没什么表情,他有张令人印象深刻的脸,女人一样的大眼睛,嘴唇窄小,下颌紧贴着衬衫领,全身有一种绷紧的动态。
“你好。”方炽笑了,这是他的职业病,和来访者建立关系:“高先生,请坐。”
诊室中间有两张摆成斜对角的黑椅子,他从办公桌后绕出去,走到第三步时注意到高准的表情——他盯着即将关上的门,用一种近乎惊恐的神色。
“高先生?”方炽试探。
高准明显吓了一跳,受惊般后退一步,就是这一步,让方炽笃定了他有问题。
“高先生,请坐。”方炽拿着笔和本子率先坐下,变得兴趣盎然起来,他可怜地看着高准,看他勉强坐下,把复古款牛皮包斜搭在椅子腿上:“是第一次接受心理咨询吗?”
门咔哒一声关死,高准吞了口唾沫,没回答。他喷了香水,是一种很好闻的味道,方炽从近处端详他,品味好,有教养,至少看起来无懈可击:“高先生,第一次见面,我们随便聊聊,你不要有负担。”
“好。”高准答得很温和,轻轻把目光投向方炽,短暂接触后迅速移开了。
“高先生你做什么工作?”
“我做艺术品投资的。”
“具体做什么呢?”
“十个经纬度以内的艺术品和设计产品我有定价权。”
“你大学是学艺术的?”
“艺术品管理,画过版画。”
说到工作和学习经历,高准似乎放松了点,因为那是他成功的领域,但方炽敏锐地察觉到,他一直在意着那扇门,偷偷地,用余光打量。幽闭恐惧?他在本子上记下。
“你和林林是男女朋友?”
高准愣了一下,神态倒很正常:“她是我未婚妻。”
“未婚妻”三个字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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