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郁并未为他们平静下来的速度而惊讶,而貌美的侍女却觉得有些奇怪。她是看着那一蚌壳的秘药是如何掺入酒水中,酒水又是如何发放到城民手中的。青陆人无论男女都离不开酒,她相信全城没有饮下做手脚的酒的平民十个手指也能数得过来。
莫非是计划哪里出了差错?
珠兰狼狈地从人群中挤出来,向赫连郁行礼,“殿下,皇帝陛下和城主在那边等您。”
人群因为这句话一阵骚动。
他们虽然害怕,却不愿放在眼前的猎物。
……毕竟,他们有那么多人呢,不少人这样想。
在这些人紧盯的目光中,垂首表示恭敬的珠兰拳头握紧,她不敢去看赫连郁的眼睛,生怕被发现端倪,只能站在那里,等待着计划里下一步的信号。
她没有等多久,就听到了这一声呼喊。
“有人变成怪物了!”
“青陆的叛徒又让我们的人变成怪物了!”
话语中煽动的意思大概傻子都能听出来,但是此刻的气氛已经蒙蔽了暴民们的双眼和耳朵,不少人的确听到了尖叫声和轰然倒塌声,而更多回过头的人看到了这些天传言中的怪物。
它们不似通常的妖魔,躯体反而更近似人一些,虬结的肌肉上覆盖着鳞片和针刺一般的刚毛,五六个□□从胸前挂到胸后,灰绿的颜色让它们不像某个让人沉迷的部位,反而像巨大的疣瘤。它们咆哮着伸展刚长成的身躯,最高的青陆汉子也不过到它们的腰部。
回过头的暴民们眼睁睁看着其中一个怪物,用手抓起一个汉子,将他头朝下砸在地上。
汉子的脑袋瞬间消失了一半。
人群顷刻鸦雀无声,而赫连郁抿着唇,暗暗叹息。
那个半魔身上还有拜日教巫女的首饰没有脱落,显然变化成半魔的正是刚才被赦无罪的拜日教巫女们,而被砸在地上的男人,是刚才和拜日教巫女相拥热吻的狱卒。
惋惜在大巫心中浮起片刻,就沉了下去,而另一样事物在他耳边升了起来,是暴民们的尖叫。
更多的怪物出现了,远处没有被火光照亮的黑暗里,似乎隐隐绰绰都是怪物的影子。惊慌的暴民们想寻求救助,然而大巫帐篷的巫者们因为暴.乱,被暂时撤离,勇士们们保护着城主官员和贵族,不知所踪,他们哭泣着咆哮着不敢置信着,只能顺着有心人在耳边说的煽动的话,洪流一般冲向了赫连郁。
“杀了这个叛徒!大家就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赫连郁无言扶着鸟喙。
……他都不知道,自己死了还会有这种效果。
水母的触手脆弱易断,在这种情况下不是最好的选择,笼罩在赫连郁头顶的庞大伞盖化为水流,旋转着变化成一只一丈长的透蓝冰枪,冰枪的枪尖反射的火光,下一个这光彩似乎流动起来,不,不是,是冰枪在疾驰,它如离弦之箭,眨眼就没入一只半魔的躯体中,将半魔捅了个对穿。
紧接着,冰霜从半魔的伤口向四周蔓延,半魔低低地抽泣了一声,不明所以地被冻成了一块巨大的冰雕。
赫连郁丢下手心中的骨屑,风灵托着他的身躯,带着他跃到高高的祭台上,祭台周围有七八只半魔,但它们没有注意到他,和几天前被下了明确指令的半魔们不同,今天它们的任务只是杀戮罢了。
大巫如法炮制制作了第二只冰雕,再一次失去同伴终于惹得一个半魔的注意,它向赫连郁冲过来,张开五只长满尖刺的手臂,张开胸怀,打算给大巫一个充满热情的拥抱。
赫连郁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新的水流在这只半魔脚下凝结成光滑的冰面,它摔倒了,在爬起来之前,青草和藤蔓从被鲜血灌溉的泥土里长出,欢快地将它捆成了一个蚕蛹。
很明显,就算暂时不能杀死这些怪物,它们在赫连郁手下也走不了一招。
暗中指挥者,如果真的有这个人的话,他显然也发现了战局上的劣势,于是剩下了半魔就在赫连郁眼前合体了,合体的过程太过恶心不多加描述,总之赫连郁确认草木之灵将半魔捆得很仔细后,再抬起头时,看到的就是犹如浮屠高塔般高大的新半魔了。
暴民们已经被吓呆了,有一小部分锲而不舍地向着赫连郁丢石头、火把、刀剑、空酒壶、羊腿——这些东西被风灵不高兴地吹走——大多的人则是看到高山一般的怪物就丧失了抵抗的勇气,他们之前还敢包围赫连郁说要杀了他呢,现在就只能跪在地上,两股间湿润一片,浑身瑟瑟发抖向群星,向扶桑和太阳祈祷。
赫连郁走了个神,他想起民间对他样貌的传言,腹诽如果他真的长了三头六臂,说不定仇家们见到他也会望风而逃。
就是他走神的霎时,山般大小,石头般坚硬的拳头向着赫连郁砸下,半魔咧着嘴笑着,口水从嘴角流出来,它觉得自己能把那个讨厌的人砸成肉饼,片刻后它觉得肉酱比肉饼更好吃,于是又用力地碾了碾。
祭台碎裂了,半魔高兴地拿开手,寻找它的大餐,但是没有,什么也没有。
赫连郁踩在它肩膀上,向他打了个招呼。
“繁星在上,再见。”
赫连郁拔出了匕首。
此刻太阳已经沉入西沧海,阴沉沉的天空立刻就乌黑一片,当那一点光辉在黑暗中闪现而出时,仿佛太阳重新从海水中爬起,赫连郁指尖轻弹匕首的刀刃,伴着清脆的响声,光芒聚拢,拉长,越来越亮,越来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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