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声不响地俯身,绮礼将额头靠在雁夜的肩上。
雁夜愕然地瞪圆了眼:“言峰君,你……?”
“我想起了父亲。”绮礼简单地回答。
“欸?莫非今天是……”雁夜了然。他从时臣那里听说过,言峰绮礼的父亲对他很是宠爱,也寄予厚望;那么,身为儿子的言峰绮礼,应该也对父亲无比敬爱吧。原本就独来独往、生活单一的青年,失去至亲该有多痛苦呢。
言峰绮礼抿了下唇,没有答话。但雁夜却觉得,对方身上萦绕的孤独又浓重了些。有点同情地握住了对方的手,雁夜低声道:“进屋再聊吧。小樱已经睡了,我怕吵醒她。”
被雁夜引领着,绮礼顺从地跟着他。被这几乎可以用“乖巧”来形容的举动逗得发笑,雁夜在向前走去的过程中回过头来,开玩笑道:“我虽然算是你的前辈,但也只比你大几岁而已。你啊,没必要摆出这副乖孩子的模样来。”
乍然绽放的温暖笑容,令绮礼怔然地停下了脚步。
那灿然的表情对绮礼来说,就如同在永无止境的黑暗中偶然投射下来的一道光芒,令他不知是该闭眼躲避还是……将其禁锢。
绮礼轻咳一声:“我这么晚跑来,给你造成困扰了吧。”
雁夜的确有被对方打扰了的想法,但他绝对没有附和的打算:“当然没有。其实,你会在烦恼时来找我,我很开心。”
“这大概很幼稚,但我认为,自己是愧对父亲的。”与雁夜并排坐在床沿,绮礼将想法道出,“我并没有达成父亲的期望。”
“他希望你留在圣堂教会吗?”
“这倒不是。父亲他,只是希望我将他悲天悯人的情怀继承下来,帮助更多的人。”
“这样说来,你已经达成了他的期待啊。硬要说的话,”雁夜偏头观察了绮礼一会儿,“大概就是你并不像他想象得那么开心吧。”
言峰绮礼猛地转过头来。他那一贯波澜不惊的脸上,第一次现出了强烈的震惊。
“我没说错吧,言峰君。你的父亲很爱你,一定希望你能继承他的信念并乐在其中。但是,你似乎并未从现在的生活模式中获得乐趣。大概,他并不很了解你的心思。甚至,内敛的你,真实心情并不能被任何人所了解。”说到这里,雁夜疑惑地停住了。
等等……总觉得,这样的人,自己还认识一个。
“虽然有点偏差,但你说的没什么错。”
“我只是猜测而已,如果有哪里揣测错误,还请你原谅了。”
绮礼摇了摇头。仿佛有所顾忌,他说得很慢:“其实……能令我获得乐趣的事情,并没有很多。但是,我现在大概找到了令我愉悦的东西。”
“是吗?那是好事啊。”
“如果父亲知道的话,他一定会为此不愉。毕竟,他是那样正直无私的人。”
“不会的。”虽然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雁夜还是顺着对方道,“你父亲当然是希望你能获得快乐啊。”
“或许。”绮礼不置可否,忽然转换了话题,“你刚刚,是要出门?”
“嗯。有个朋友遇到了麻烦,没法放着不管。就是你上次来访时遇到的那个女孩子。”
“你愿意为了她雨夜出门,看来很关心她啊。”
原来这家伙也会八卦,雁夜腹诽道。他点了下头:“因为是很好的朋友,而她又常常因为所拥有的能力而陷入麻烦。当然,这些本来应该是她未婚夫操心的事,但那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仿佛暗暗松了口气,绮礼原本握紧成拳的手缓缓舒展开来。“其实你不必担心。拥有‘直死之魔眼’的人,即便是教会也无法除掉的魔物也可以轻易杀死。说不定,就在刚才的这一小段时间里,你的朋友已经将麻烦轻松解决掉了。”
“但愿如此。”仍旧有点担心的雁夜在心中默默召唤兰斯洛特。
虽然是凭借基于相性与魔力而成的通道联系从者,但这个过程不可避免地在空气中引起了魔力波动。察觉到异样的绮礼动了动唇,却并没有说什么。
“我去泡点茶吧。你刚刚淋过雨,应当喝点热……咦?”原本打算起身的雁夜,被骤然压在肩头的力道阻止了。
男人将头靠在他肩上,仍旧带点湿意的头发轻轻摩擦着他的脖颈。被言峰绮礼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雁夜有点愣神。
“大概是淋雨的缘故,头有点重。”绮礼低声道,“如果给您造成困扰……”
“没事,只要能安慰到你就好。”虽然有点怪怪的……雁夜默默地想着。
“是吗。”言峰绮礼回应着,线条锐利的嘴唇向上微微扬起。
那是在男人死板冷峻的脸上出现过的,最柔软的痕迹。
【也就是说……我对于你来说,并不是无关紧要的人吧。】
19. 我的从者如有魔怔(七)
另一边,两仪式与黑桐鲜花的处境,则与言峰绮礼的猜测截然不同。
黑暗的教堂里,一切设施都落满灰尘。此刻,它仿佛与世隔绝般死寂,原本允许月光透入的巨大窗户,也仿佛被黑雾蒙蔽般黯淡下来。
黑桐鲜花在过道的地板上绘制了巨大的魔法阵,但她现在已经无暇顾及这个了。将左手背在身后,她惶然发问:“为什么出不去了?是你使了什么花样吗?”
“那我就不会也被困在这里了。”两仪式环视四周,最终将冷冽的目光定格在鲜花脸上,“你是怎么想到约我来这里的?”
黑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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