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男孩一得到自由,立刻用双手紧紧抓着门,一副生怕下一刻又被赶走的模样,对我说:“我哥让我过来的。”他的目光转了转,看见了于临安,那种脆弱无依的表情立刻变的灿烂起来,跑到于临安身边,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亲热而又细声的叫了于临安一声“哥”。
我想,整个办公室里有一半都跌破了眼睛。
我又咳嗽一下,突然觉得十分尴尬。
下班后,我同于临安坐在肯德基里,看着那个小男孩十分秀气的啃着薯条,于临安笑笑,对我正式介绍:“这是我的弟弟,于隙荆。”
我终于记起于临安的身世来。
他是于家的养子,刚刚办好领养手续后,于夫人就怀上了于隙荆。
于隙荆有自闭症,对任何事物都充满不安和怀疑,并且固执到可怕的地步,他的这种性格特征注定无法与大部分同龄人一般在学校里接受教育——实际上,于隙荆的智商很高,只是他那种固执的性格,使他只愿意在自己感兴趣的范畴内吸收知识,比如绘画和饲养宠物。至于商科类的东西,那不过是用来为他催眠的睡前读物。
“我爸已经决定他满十八岁,将他送到国外去念商科,他的智商是能达到的。”
儿子,自然总是自己的好,即便是只大于隙荆的四岁的于临安是从小在于家长大的,那也终究是外族人的血,不能信的。
于隙荆安静的吃着自己盘子里的东西,对于于临安所说的一切毫无所觉一般。
“于隙荆是继承人,你呢?”
于临安笑笑:“我父母对我很好。”他说。
我想这是自然的,于临安修养良好,品学兼优,想必于家是下了很大心血来栽培的,还有两年于隙荆满十八岁,到时候于临安也大学毕业,应该是会陪着于隙荆一同去国外念书的。
同是福利院出身,于临安实在比我幸运太多。
幸运的让我嫉妒。
于隙荆是偷偷跑出来的——于临安这学期的生活太过忙碌,没有回于家,于隙荆便自己跑出来找于临安。
于临安带着于隙荆在外面逛了逛,于隙荆若是对什么东西多看两眼,于临安就掏钱买下来——他对于隙荆如此细致周到,也无怪乎他对我的生活习性揣摩的如此透彻。我陪着这对异姓兄弟,微冷的夜风吹在身上,带来的是一万分的清醒。
原来,他的细致入微,并非我一人独享。
我竟然希望,他所有的一切温柔,只我一人能见。
于临安打了电话回家,说了于隙荆在他住处的事情。
“今天玩的有点晚了,明天早上我把隙荆送回去。”他轻声向电话那边交代。
于隙荆则蜷在于临安的床上,用一条宽大的浴巾包裹好自己,然后钻进被子里,只将还潮湿着的头发微微露出来。
于隙荆只有十六岁,无论是行为特征还是外貌,看起来都远小于他的实际年龄。
于临安十分有耐心的将于隙荆从被子里拖出来,动作轻柔的为他吹干头发,哄他入睡。于隙荆倒也并不难缠,他非常听于临安的话,从头至尾,连一个字也不多说。
我实在难以想象,这是个智商很高的孩子。
我同样难以想象,这种与人交流存在极大障碍的小孩子,是如何才能继承庞大的家业。
恐怕是我多虑了,豪门之家,自然不是我这种常人能估量的。
只是,于临安在这一切中,到底是如何的一个角色?
如今他是于家不可或缺的年轻栋梁,可是以后呢?
如果以后于隙荆的自闭症得到改善呢?
我不愿煽情的去考虑他也是会忧伤和孤独之类,我只是觉得他不该那么幸运,幸运的简直不够公平,以至于,竟然忍不住开始诅咒他。
于隙荆只有于临安陪在身边才能安然入睡,在一个孩子眼里,我这种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不该是留宿在别人家的,我从行李里面取出钥匙,准备回家睡觉。起身的时候,于临安走来,笑着将嘴唇凑过来,十分缠绵的亲吻了一下,“你要回去住?”
这是典型的明知故问。
“你认为今天我方便住在这儿么?”
“又不是只有一张床。”他贴 着我的嘴,笑着说,相触的唇 瓣气息暧 昧,我没有推开他。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他这种撒娇的样子像极了蒲南,蒲南,他总是那样的,他知道他的一切作为都不会使我生气,他吃定了我。
难道于临安以为他吃定我了?
还是,我被他吃定了,却不自知?
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在这个微冷的夏夜。
我刚从一个人的掌控中脱身,不想再成为另一个人的附属品。
我依然回自己的家去住,躺在那张属于自己的床上,久违的失眠袭来,翻来覆去的毫无睡意,脑子里却如同走马灯一般闪着同于临安相识以来的种种。
无可厚非,于临安对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他比蒲南懂得包容,并且不需要我无休止的去照顾和忍让。我同于临安的相处,从来都属于支配者,无需再小心揣摩对方的心意,也无需想着办法让对方开心。
只是,似乎我已经习惯于成为一个被支配者,不再热衷于支配的权利。
我的那些棱角和尖刺,早在多年以前被蒲南拔的一干二净,只留奴性了。
我一夜无眠,只因为一个突然出现的小孩子。
在这个细小的片断中,我终于意识到,于临安的美好并非偶然,而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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