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九歌知道,俞景年说的是对的。
除非灭世,否则神明不会对自己的造物置之不理。又或许,人本来就不是被神明所宠爱的造物。
“我曾经对于世界上存在神明之事深信不疑,因为只有心中期待着神明对我的解救,我才能够日复一日的苟延残喘。可如今看来,若是真有神明,恐怕也应当被诛杀……他规划了太多不公的命运,当诛!”
俞景年不知如何作答,只是静静的聆听,楚九歌能像这样毫不顾忌的抱怨,恐怕一生之中也只寥寥数次吧。
楚九歌侧过头,轻轻合上了双眼,眉宇间的忧愁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褪去。
俞景年又何尝不知他心里的苦?……不,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只是知道他痛苦,却无法切身的感受到那种无助与绝望。
正因为他所经受的都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孤寂与痛苦,所以,他才是楚九歌。
俞景年听着楚九歌轻轻的呼吸声,没有靠近,甚至没有替他盖上被子,因为对于他来说,现在的楚九歌圣洁的堪比天仙,他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楚九歌装死这一出戏行不通,机智如恣睢,怎可能看不出九歌暴毙事有蹊跷?可他没想到,即使是面对早已变了心的恣睢,楚九歌也甘愿去冒这场险,究竟是对恣睢太过信任,还是听天由命,事在人为呢?
事实上不似俞景年所想的那般复杂,当时楚九歌也只不过是一时兴起,他没指望瞒过恣睢,也不打算真的暗渡陈仓,恣睢的默许也在他意料之外,或许那时的拥抱恣睢也是由衷的,那个虽然有力,却冰冷的拥抱,给了他些许安慰,也让他有了勇气。
即使他心里明知,恣睢只不过是为了利用他,而得到天下罢了。从前是如此,现在,以后,更是如此。
恣睢让他离开,不是真的怜惜,而是为了掌控齐国,因为只有他楚九歌,知道如何解决齐寰宇这个棘手的敌人。
楚九歌一夜无眠,他强制自己闭上眼睛,却丝毫感觉不到休息带来的舒适,恍然回神,自己还是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只有漆黑的夜色和不远处俞景年轻轻的呼声昭示着这是应当入眠的夜。
楚九歌翻来覆去,心烦的要命,索性披上衣服,走到禅房外透透气。
不得不承认,一路向北走来,天气确实冷了不少。楚九歌合紧了衣服,望着夜空的星点光芒,怅然长叹。
猛然间,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味,楚九歌猛地回头,正见自己身边坐着一个人,夜色昏暗,他又不敢轻举妄动,听着那人开口:“要来抽一口么。”
夜风吹走了遮蔽着月光的黑云,借着那皎洁而冰冷的光亮,楚九歌看到那人正一脸好笑的看着他,挥了挥手中的烟杆。
楚九歌印象中的齐寰宇精明,强势,有着恣睢一般不容人反抗的气势,也有着许长情一般矫健的身手。眼前的人,虽然面容较比多年之前增添了一丝稳重,气场却完全不似当年。
“齐寰宇?不,你不是。”楚九歌自己否定了自己。
齐寰宇闻言大笑,“是什么让你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力,不过,我与你本就不似深交,或许想不起才是正常的吧。”说着,吐出一口烟雾,伸手用烟杆指了指大殿的方向。
“还记得我追你到过这大佛寺么,那时的我手中还有兵权,却忌惮这群打着宗教的名义去蛊惑君心为祸人间的秃驴,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抓了把柄,让国君有理由诛我的九族。那时我只不过是想与你继续畅谈,谁知你竟然慌不择路,逃进这大佛寺,我在寺外等了你半月之久,最后还是闯了进去。如我所料,国君抄了我的家,把我打进死牢,赐给我满身的伤痕。”
说着,齐寰宇毫不在意的抖了抖自己的衣衫,露出了被绷带层层叠叠包扎的胸口。直到这时,楚九歌才发现,何止是胸口,齐寰宇的手腕,小腿,甚至额头都是血迹斑斑,很难想象他到底经历了怎样非人的待遇。
“能站起来吗,进去我帮你包扎一下。”楚九歌伸手想拉起重伤的齐寰宇,却被手指的剧痛刺激的呲牙咧嘴,还好有双手适时的扶住了他,也拉起了齐寰宇:“进来吧,我来帮你。”
俞景年是个久经沙场的将军,伤口与绷带接触的不少,对齐寰宇的伤自然不好说些什么,但能够讲的就是,齐王还是很看重齐寰宇的,否则不说残肢断臂,肯定也要终身残疾。
“伤不打紧,主要是赤水之战时受的伤还没好,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伤口溃烂感染,显得比较严重罢了。”
楚九歌的指骨受伤,不方便帮忙,只好满眼担忧的望着俞景年用湿布清理干净布满血污的伤口,拿着小刀在蜡烛的火焰上烧红,动作轻缓的剔去伤口表面的腐肉,再用临走时许长情特制的促进伤口愈合的药浆敷住伤口,干净的绷带层层包裹住恐怖的伤口。
向来对外表挑剔的齐寰宇大声说了句“谢谢”,楚九歌觉得有些奇怪,刚刚见到齐寰宇时被惊讶冲淡了疑惑,现在他伸出手抚着前者的耳朵,眼神已经交代了他的疑问。
齐寰宇会意,遗憾的用烟杆指了指自己头上的绷带,音量依旧未减:“赤水之战的时候,从瀑布上掉了下去,摔到了头,耳朵就不太好使了。”
较比多年前的相遇,齐寰宇确实性格大变,再不似曾经那般冷酷无情,步步盘算,楚九歌虽没有料到,但这也在情理之中,齐王大大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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