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是可以影响一个人的。即使祁明诚非常淡定,但在这种紧张而激动的气氛中,他还是忍不住踮起了脚尖,仿佛那样就能看得远一点,看得清楚一点了。远远河面上,果然有艘船正朝他们驶来。
待到模模糊糊能看到船头的人影时,赵大郎激动地说:“娘!真是二弟!真是二弟啊!”
老太太抓着祁明诚胳膊的那只手下意识用上了力,把祁明诚攥得有些疼。
不过大家都已经顾不上这些小细节了,祁明诚瞪大了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
船头上站着七/八个人,因为距离太远了,面目都很模糊。不知道赵大郎是如何认出赵成义的,反正祁明诚没有认出来,只能努力地尝试着辨认。他看得眼睛都有些疼,就下意识抬起手揉了揉眼角。
祁二娘正好用眼睛的余光捕捉到了祁明诚的这个动作。她以为祁明诚在擦眼泪。
很快站在船头的赵成义也远远看到了家人,一时拼命地挥着手,一时又把双手聚在嘴巴上对着岸上大喊。赵大郎回头教育三郎、四郎说:“都有出息点,不许哭!二郎当官了,咱不能给他丢人。”
这话说完,赵大郎自己先偷着抹了抹眼泪。好吧,其实他也不是真心想要训斥三郎、四郎,只是已经控制不住眼泪的他还想拯救一下自己身为哥哥的威严。赵家的男儿其实都很硬气,但心又很软。
因着上次偷偷回来时答应过祁明诚要帮他忙的,赵成义这次把自己的官服穿上了,而且他还带了八个兄弟一起回来。下船时,八位亲兵分作两排先下了船,摆足了气场后,赵成义才从船上走下来。
就如三郎、四郎当初考上秀才时归家时的表现一样,赵成义下船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掀了官服的衣摆,噗通一声跪在了脏兮兮的泥地上,对着老太太磕了实实在在的三个响头。老太太立刻心疼地把他扶起来了,然后她就抱着他哭。她在这些天里一直飘在半空中的心在这一刻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赵大郎捏着赵成义的肩膀,使劲地揉着他的肩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祁明诚原本一直站在老太太身边,此刻离着赵成义也近,不过他知道赵家人都很迫切地想要和赵成义说说话,于是他非常自觉地让出了自己的位置,往旁边退了好几步,让三郎、四郎都填了上来。
见赵大郎一手扶着赵成义,一手还要护着玉珠儿,祁明诚赶紧把小外甥女接了过来。
玉珠儿乖巧地待在祁明诚的怀里,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奶奶哭了,爹爹哭了,珠珠不哭。”幼儿不识愁滋味,玉珠儿吮着手指,觉得很好玩。
祁明诚赶紧把玉珠儿的手指从她自己嘴里拿了出来:“不许吃!吃手指就没有故事听啦!”他说话时故意模仿了奶娃娃说话时的那种调调,笑点低的玉珠儿就被逗笑了,于是她忘了吸手指这件事。
小孩子的笑声就像是铃铛一样清脆。
赵成义忍不住朝他们舅甥俩看了过来。祁明诚忙着逗孩子,没注意到他的眼神。
只一眼,赵成义又把脑袋转了回去。他扶着老太太,说:“娘,渡口上风大,咱先回家去!”上一次回来时,赵成义就知道老太太的身体不太好。要不是祁明诚和他大嫂尽心尽力地服侍着,说不定老太太至今还在床上躺着。累得母亲如此受苦,只这一件事情就叫硬汉私底下偷偷红了好几回眼眶。
“对对,回家去!家里火盆、柚子叶都备好了!”赵老太太说。
祁明诚这才终于说上了话,对着赵成义解释说:“今天先在我那里住一晚,方便!”
回家的一路上,赵成义扶着老太太走在最前头。八位亲兵紧随其后。
镇上的人都来围观了,但是他们不敢靠得太近,只隔着几十米远远地瞧着。而且,一时间围观的人中竟然无人敢说话。毕竟,那八位在西北待过的士兵身上都带着煞气,此时他们按照之前说定的,根本就没有收敛过煞气,还故意做出了一副凶狠的模样。这一身的煞气就能叫普通人的腿肚子软了。
回到家里,老太太还紧紧抓着赵成义的手不放。
祁明诚见赵家人只顾着赵成义,已经顾不上其他了,他只好站出来张罗事情。比如说,门口的鞭炮要有人去放;送赵成义归家的那些船工要有打赏;厨房里的活要催着;八位亲兵需要好好招待……
祁明诚把玉珠儿还给了祁二娘,整个人忙得团团转。
祁家的屋子不大,已经住下了赵家人,八位亲兵肯定是住不下了。虽然他们自己都说,只要给他们一个打地铺的地方就可以了,但祁明诚还是亲自带着他们去了镇上最好的酒楼,给他们开了房间。
梨东镇是一个小地方,镇上最好酒楼中的环境其实也就是那样,好在八位亲兵都不是什么难以伺候的人。或者说,能被赵成义挑中了并带回家来的人,原本就不会是那种品性不好的人。他们在战场上什么苦没吃过?见祁明诚如此重视他们,什么事情都给他们安排妥当了,他们心里是只有感恩的。
直到吃完了饭,赵成义还好好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并没有因为他们一错眼就消失了,赵家人仿佛才终于找到了一种安全感。赵成义朝大门处看去,忙得一直没有吃上饭的祁明诚正从外面走进来。
两人的眼神对上了。
想着这两人似乎一直都没有好好交流过,赵老太太用能够活动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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