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文乐在两人谈话的屋外也守了一夜,固执地隔着大片昏暗空地,隔着严密坚守小屋的强壮士兵,望向因烛光而投射在窗棂上的纤弱剪影。
他莫名觉得自己望了很久,不仅仅是一个短暂的夜晚,而是曾经也这般辽遥守望,千千万万年。
晨光熹微,黑暗的巨人亡命奔逃。
长久闭合的屋门张开嘴,走出华贵俊美的男子被前呼后拥着浩荡离去。
萧文乐脚步略急促地进屋,看到清瘦的青年懒散坐于桌案后,一手支着精致秀气的下巴正朝他粲然微笑,玉骨仙风“你来了。”
萧文乐心神荡漾疲惫一扫而空,下意识点头,又想起此人盲视,忙道“ 嗯,饿不饿渴不渴?帮你倒杯茶?还是你想吃点什么?”
神情虽冷,语气却小心周备,全然忘了夺魂阁阁主应有的冷血自持,也忘了在意夺魂阁此后的去留兴衰。
宋黎轻笑摇头,“你去把阁中会书写的人都叫来,多带些笔墨纸砚。”
萧文乐不问缘由,转身吩咐下去。
夺魂阁百多人,个个学了追魂夺命及暗藏行迹的本事,会书写的却不多,少数十来个会的,也是为了更好地掩饰自身以达成刺杀任务。
杀手们捧着笔墨到齐,本就不宽敞的屋内占得满满当当。萧文乐亲自端来了点心,吹温了茶放置在宋黎手边。
再无人入内,青年敲了敲桌面聚焦视线“从现在起,我念,你们写。”
众人正被阁主的忠犬姿态惊到,闻言慌慌忙忙抓起毛笔摆好纸张,不免内心凌乱。皇帝走前威胁阁主不许他们杀人了?还是阁主打算为爱改变要将夺魂阁洗白了?所以以后改卖话本了?
青年清澈悦耳的嗓音悠悠响起“本书名为《唐诗三百首》,第一首咏鹅,作者骆宾王……”
太阳愉悦地拖着橘红色衣裙往天上挂,花鸟鱼虫讨论起新日的游戏。
蕲州南郊偏僻宅府内,一堆无情刽子手愁眉苦脸奋笔疾书,窗外春光自顾自明媚。
……
宋黎一边背诵起地球著名的古典诗词,一边在脑海中理顺昨夜之事。
玄明帝对他始终半信半疑。
即使他号称能预知因果,通晓未来。
仅是“三星齐变,天下易主”并不能彻底打消玄明帝对夺魂阁,确切是对萧文乐的杀意。
宋黎便一针见血地提出玄明帝此行蓄谋已久的另一目的。——— 改未来皇后命格,使其桃花凋零,凤心缠龙情有独钟。
楚香香桃花之泛滥,比玄明这个帝王更有过之而无不及。此点,玄明帝感受颇深。
襄王真心已付,怎奈神女多情。因为深爱,所以更不能忍。
天下已定,自是囊中之物。佳人难得,岂愿一往而深?
为情所困的帝王答应得斩钉截铁,“只要香香日后安安分分心中仅我一人,再不四处fēng_liú惹人觊觎,莫说夺魂阁,欠先生一道恩情又何妨?”
因而此时,宋黎着手准备的就是改变楚香香命格的第一步———斩桃花。
楚香香之所以轻易令人倾心痴迷,无非来自于女主光环: 绝世美貌、惊世才情、迷途小鹿般善良纯洁。
但惊世才情来自于偷窃前人作品文章;善良纯洁是因知晓被人争相庇护,内心虚荣自负;当光环掉落,神女竟是欺世盗名心机深沉之人,依靠虚伪美丽的皮囊是否依旧能引人沉迷……
宋黎阖下眼帘,这一样一样,都将被逐步揭穿。
……
一连几日,《唐诗》、《宋词》、《元曲》、《乐府》、《楚辞》一本不落,夺魂阁抄书众人纷纷觉得此番出关定能以诗会敌舌战群雄兵不血刃。
然而宋黎转眼便打破他们幻想“这些书拿去复刻,并分别送往城中几个有名的书社,我希望它们能很快扬名天下,人尽皆知。”
抄书众人瞪眼,不但不封他们嘴好借此文集平步青云,还将这些千古难寻的绝佳文词无偿分享?此等气魄…… 天机先生果然不同凡响。
萧文乐一直守在一旁,自然也知晓了楚香香的所谓文采来自何方,对宋黎此举仍感钦佩。清正且无私。
又是一日风和日丽。
萧文乐搞定公务例行跑来眼巴巴地盯宋黎,也不做些什么,沉默坐着,肆无忌惮地瞅。
青年蒙眼的灰布换成白布,被厚厚青黑色泽的药膏染透,更衬得面如冠玉。
萧文乐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压抑,自那日与凌一生死一线,他眼眶里装满了宋黎身影,青年便好似自然而然注满了他的心,突如其来,无法抗拒。
与对楚香香的占有不同,这感情不能自已。静坐时想青年,交谈时想青年,入睡时想青年……青年嘴角轻笑的弧度、青年清冽如水的声音、青年吞咽时滚动的喉结……仿佛夺魂阁密室中的夺魂散,服过之人皆不能停。
看向青年被遮蔽的双眼,萧文乐决定再等等。
约莫是少年目光过于炙热,青年主动打破了平静“贤弟可还记得楚香香?”
萧文乐立时尴尬,脑中混乱一团,“我当初年少无知……”
萧文乐擅用刀刃却不善言辞,想要解释的话语卡在嗓子眼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一时急得脑门冒汗。
青年端起茶盏轻啜一口,仍是清清淡淡,“两月后武林大会,楚香香会与魔教教主共同参与,介时风波骤起。我受玄明帝所托将其寻回,贤弟可愿与我同往?”
“自然。”萧文乐小鸡啄米般点头。根本没听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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