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岁了,总该有点社会经验的积累吧。”
郑俊老师向来是教训学生,很少被人当学生教训,笑了笑:“我狗屎运好,顺风顺水的很难积累社会经验。”
这话在白新听来十分欠揍,但郑俊脸上的苦笑更多的是无奈,反而让人没了脾气。
白新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保持警惕,除父母之外从不敢轻信他人,后来他也知道是自己家庭环境过于特殊,慢慢将戒心降低到普通人的程度,但郑俊的水准,比普通人低了不止一个档次。
也许他是跟学生打交道不需要尔虞我诈,缺乏锻炼吧。
一顿饭吃完,白新身上的雨气都被川菜的麻辣蒸干了,正作势脱掉运动衫,郑俊说先穿着吧,反正你要跟我回家。
白新由着他买单,从服务员手里接过依然潮湿的t恤,拾起烂伞跟在郑俊身后。
老师,哪怕是辅导班老师,在他心目中也是清贫的职业,有车不新鲜,住在海边的高档小区似乎还是过分了。白新倚在电梯厢里打量郑俊,后者感受到视线转头看他。
运动衫的拉链不上不下地卡在白新锁骨下三公分处,露出些许胸肌的隆起。
白新问:“你是富二代?”
“不是。”
“哦。”
白新就此打住,不再继续发问。
郑俊松了口气。
除了学生、彭会还有自己的合伙人,郑俊与人相处总会倍感棘手,时常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在别人眼里他的交际能力正常,顶多算是内向,只有他自己清楚跟人打交道有多吃力。
郑俊把卫生间里彭会的一套洗漱用品扔进垃圾袋,拿了双拖鞋给等在玄关的白新。
白新跟在他身后走进卫生间,接过衣架撑起半干的t恤,看着他摆出一套崭新的、齐全的洗漱用品:“你这架势好像我要来常住似的。”
“让你睡沙发毕竟不是待客之道,尽量在其它方面弥补。”郑俊从抽屉里拿出一次性纸杯,摆在牙膏牙刷旁边,“好像没什么遗漏的了。”
“够了,星级酒店待遇。”
郑俊生硬地拍拍他胳膊以表亲切:“洗个澡,我替你拿换洗衣服。”
衣柜里还留着彭会的几件,但人高马大的白新肯定不合身,郑俊翻找出一套买来就没穿过的睡袍,打开洗手间的门只伸进胳膊,挂在门边的挂钩上:“这是全新的。”
“谢谢。”
郑俊关上门。
白新已然是他这辈子的一个分水岭——第一次主动搭讪的目标,也是除彭会之外,他第一个带进家门的人。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与彭会的一场孽缘,郑俊放放不下、回又回不去,只能发自内心地希望彭会与吴佳文的恋情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只有如此,他才能得救,才能向前走。
第3章 03
白新本能地伸手一撑,及时避免后脑勺着地的惨剧,惊魂甫定中回想起自己身在何方,从地毯上爬起来。
他看了眼腕表,五点整,生物钟雷打不动。他总是比□□起得早,招呼都不打只身离开,被称为淫棍,与这种无情无义的作风有着莫大的关系。
白新很冤枉,他习惯早起,醒了不走难道还要耳鬓厮磨一番?一夜的同床共枕过后,这种行为绝对会令对方产生不切实际的妄想,平添不必要的麻烦。
他叠起毛毯,去洗手间换上晾干的衣裤,洗漱一番回到客厅。
主客相见,两人都愣了一下。
白新没想到郑俊起这么早:“嗨。”
“嗨。”郑俊迟疑道,“你脸怎么了?”
“哦。”白新摸了摸起了红点的脸颊,“我不太习惯用电动剃须刀,不小心拔了几根。”
“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下次……”
“未必会有下次。”白新打断他的话,双手抄兜等着,但郑俊还处于脑部尚未全部激活的半梦游状态,只好提醒他,“郑老师看看屋里丢没丢东西,没丢就把钱包给我,我该走了。”
“没必要。”白新全身上下只有四个口袋,带不走什么值钱东西,何况郑俊都把重要物品放在床下的抽屉里,他想偷拿也没机会。
郑俊把钱包还他,白新倒是毫不避讳地当着他的面检查了一遍。
郑俊送他出门,再回到客厅才看到毛毯叠得整整齐齐四四方方地摆在沙发上,不由得笑笑,打开电视调出早间新闻。
他用极低的效率洗漱、打豆浆、炸油条、捞泡菜;吃完早餐,又以极低的效率收拾桌子、洗净碗筷,待一切收拾完毕,才坐到桌前处理家长和学生的留言。
上午时间充裕,足够他悠闲地解决一切问题,下午才是他最头疼的时间——跟合伙人一起详细了解客服的电话记录、追踪新员工的培训、看各科的学生反馈、研究市场计划等等,这些不得不做的事无一不给他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
他时不时想把这个小辅导机构甩给野心勃勃的合伙人或者卖给随便谁,自己就像刚起步时那样当个补习老师,不操这份心,不遭这份罪。
但如果这么做了,不仅合伙人不干,他爸妈也会杀了他。他好歹是名校毕业,回来这个三线城市也就罢了,开个辅导班好不容易有了知名度,居然不求上进、不赚大钱,活活辜负一副好头脑好皮囊。
钱卫的电话把他从焦虑中拯救出来,问今晚要不要找乐子。
“不太想去。”
“彭会也来。”
“……那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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