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秦小楼感到一阵风刮来,旋即一把刀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从发丝间,秦小楼看到杨天杀气腾腾的眼睛。在那一刻,他并没有感到死亡的恐惧,而是有些想发笑。
杨天的刀却没有立刻砍下来,他迟疑了一下,弯腰拨开秦小楼脸上的头发。在看清秦小楼的脸的一刹那,他的表情无比惊诧。
也就是那一刹,树上突然掠下一道人影,一道寒光直扑杨天心口。杨天在看清秦小楼的一刹那已隐约意识到什么,此刻连忙举刀抵挡。只听“砰”的一声,剑尖撞上了刀身,霎时光火四起!
杨天出招太急,功力未到,只觉胸口一震,连退数步,喷出一口鲜血来!
秦小楼这时才才看清,偷袭的这人不是别人,而是他以为早已远去的赵平桢。
这一击赵平桢用尽了全力,手中的剑被震飞,人重重地摔倒在地,连呕数口黑血。
杨天好容易缓过神,扶着刀站起来,目光复杂地看着秦小楼:“原来你比我想的还要蠢。”
秦小楼只有苦笑。
赵平桢脸色苍白的好像一张纸,这时候也不再费力挣扎,而是轻声笑了起来:“没想到我们还是要死在一块。”
秦小楼原本以为赵平桢丢下他走了,心里还觉得可笑,就算留下自己做替身又能拖延多少时间?如今才知道,原来自己是被当做引开杨天注意力、寻找破绽偷袭的饵了。他心里并不恨赵平桢,甚至有些欣慰,因为现在从他一人送死变成了五皇子陪他一起死,比他心中原先的期望值到底高了些许。他知道赵平桢做的选择虽不道义,但的确是最好的决定。从这点上来说,他和赵平桢是一类人。
杨天持着刀一步一步走近倒在地上的两人。赵平桢现在真正是穷弩之末了,莫说反抗,甚至连说话都很是困难。
杨天走到秦小楼面前,漠然地将刀横上他的脖颈:“我要在莹嬅的墓前把姓赵的人渣一刀一刀剐了,用他的鲜血祭奠莹嬅。既然你坚持要陪他一起死,那我就先送你上路。”
秦小楼苦笑了一下,突然觉得胸口一热,似乎哑穴已经被自动解开。他在那一刹那头脑一热,不由自主地放声大叫道:“韩诩之!!!”
“砰!”
树丛里飞出一枚石子,杨天立刻被定住不能动弹了。
一个青衣少年笑眯眯地从树丛里跳出来,在杨天、赵平桢惊诧的目光中不紧不慢地踱到秦小楼身边,手指在他身上疾点了两下。秦小楼的穴道被解开,全身脱力地靠在韩诩之怀里。
韩诩之笑道:“怎么这时候才想起我?”
秦小楼这时候才开始后怕,心若战鼓,背上的冷汗一层层渗出来:“你什么时候来的?”
韩诩之道:“也就是方才吧,那个什么殿下点了你的穴把你丢在这的时候我才来的。”
秦小楼长长吁了口气:“你为什么不早些出来?”
韩诩之笑道:“我看他躲在树上想逞英雄,总要给他一次表现的机会。”
秦小楼知道韩诩之大约只是想看戏,不过肯定有分寸不会让人伤了自己。他不再说什么,只是大口大口地喘息,以平息自己的情绪。
韩诩之轻轻放下秦小楼,走到杨天面前,抽走了他的刀丢到一旁。
“这人想要杀你,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他问秦小楼。
秦小楼摇了摇头:“这要问五殿下。”
韩诩之又走到赵平桢身边蹲下,看了看他的脸,搭了搭他的脉,啧声道:“已是枯灯残烛了。”他又转向秦小楼,“他拿你做饵,虽不曾丢下你逃走,却又没本事救下你,害得你险些送命,你又要怎么处置他?”
赵平桢微微色变——他不是害怕,事实上他看到韩诩之的时候就知道这次自己已然脱险了。只是韩诩之这样目中无人的态度让他极是不满,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置评他五皇子的生死。
秦小楼言简意赅:“求你救他。”
韩诩之笑了笑:“好吧。”
韩诩之用内功逼出了赵平桢体内的毒,又喂他服了一枚清灵丹,笑着拍了拍他的脸:“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赵平桢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沉沉出了口气,昏了过去。
韩诩之将秦小楼抱起来:“我带你出去。”
秦小楼忧心地看了眼昏迷的赵平桢和被定住的杨天,韩诩之道:“放心,我给她的侍卫们留了记号,他们就在附近,方才又听到这里的动静,一炷香内必定能赶到。杨天的穴道最快也要一个时辰才能解开。”他坏坏地咧嘴笑了起来:“他把你丢下给杨天做饵,一会儿他醒来,看见自己和杨天独处在一道,一定吓坏。这是他的报应。”
秦小楼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是笑了:“好。你带我走吧。”
——在那一刻,他突然不想再假装下去。
韩诩之抱着秦小楼往林外走,秦小楼靠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是极亲密的姿势:“你怎么会在这里?”
韩诩之道:“我问你弟弟你去了哪里,他告诉我,我便追来了。”
秦小楼淡淡一笑:“谢谢你。”
韩诩之笑道:“我救了你,你不打算以身相许么?”
秦小楼怔了怔,一双眼潋滟地弯起来:“以身相许么……好啊。”
韩诩之诧异地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你说真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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