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宫,便是那冷宫吧?
落无殇翘了翘嘴角,略表满意。不过还不够,那明妃是下了杀心的,她一日不完全失势,“周侧妃”一日无安全。只是在冷宫蹲两天,还不能教人安心。
落无殇慢慢回想那明妃叫嚣的话语,细细理了一遍,顿觉莫不是她买凶杀花非花?
如此便真就是——不可活。
不管无殇还是那明妃,都是自作孽又没办法沟通的主儿。她买的凶手就是三宝殿最好的杀手,她嫉恨的侧妃是成为障碍的“周采薇”,到头来,都是落无殇一个人。
对组织,下一回,无殇决定再也不接这样恼人的任务了。
而对那王可晴,就没有下一次了。
一下打不死的猛兽咬人最凶。那么,惑乱宫闱倒当真是个不错的想法,从这里下点功夫比暗杀要来的有效许多吧?
待太医上药完成离去,李煜终于上前。
他伸出手来,像是要帮无辜的伤员拭去额上细细密密几层的汗,然而最终犹豫着换了方向,动作轻柔的理了理他的衣衫,几乎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尔后欲带李斐离开。
“公主,”无殇不满的皱着眉,按耐痛意叫住他们,“帮我采些花回来可好?我想看虞美人。”
斐公主立刻跑回来拉着他的手,用力的点点头,又爬在他耳边悄悄道:“无殇哥哥你好好养伤,我去让御膳房给你做好吃的!”
然而,两个时辰后,在贤淑殿门口捧着一大束虞美人不知所措的英俊男子,正是南唐的老大李重光。
李煜的脸在花影下忽明忽暗,似乎正在犹豫要不要跨进这门槛。
那人在门边反复的踱来踱去,刚刚浅眠的无殇便睁眼醒了过来。看到他,也不说话,只是微微的点了下头。
皇帝大人却如遭大赦,赶忙抬了那修长的腿,一步迈进屋中。
走了两步,又仿佛觉得不妥,复端起架子,正儿八经的站在原地,手里拿的花束也不知放下。
屋里一时安静得太厉害,连呼吸声都变得令人尴尬。
无殇等的不耐烦,便迎上目光,开口打破那沉默,“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李煜眼光复杂的看着他,从面上清秀的眉眼到胸前丑陋的烙伤,然后皱着眉,将头扭开。他想让那杀手忽视自己眼中的或许是内疚的东西。
他只是那样站着,好像两人之间隔了无数的人,事,物一般的站着,金口紧闭。如同云泥,如同碧落黄泉。
难道不是落无殇你杀妻在先,要逃在后么?
难道不是李煜你囚禁在先威胁在后么?
难道朕没有保护你么?
难道不是皇帝你害我如此么?
难道你们两人,不是本应陌路巧遇,互留一段尘缘永封心中么!不是应该你走阳关大道,我过独木小桥永不相遇么!
两人哪里知道,有些事情,一早就注定好的。从他答应为母寻夫,从他决心天下寻宝。
伤口抽痛的无殇突然烦躁起来,“行了,放下虞美人,皇帝陛下你可以不用管我这个阶下囚了。”
“哦”那李煜不知是忽然少了心眼还是怎样,乖乖的答应了一声,将花束放在床边,转身就原路返回。这一下,躺在床上的惨绿少年彻底气急败坏,不禁低声嚷道,“你活着就是害人,死了才好!”
不想着诅咒竟差点在当晚实现。
日暮时分,李煜还是如往常一般会到拘禁着“周采薇”的寝宫。那时无殇已经在床上无所事事的躺了一个下午,听见他要进来,便急忙将手脚摆开,形成一个活生生的“大”字。
平日里四面威风的皇上见了,竟也没表示不满,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和衣在旁边的长椅上躺下。
想来新皇素日辛苦,没多久就进入了熟睡,而那规律的呼吸却让本无睡意的无殇更加难以入眠。
伤口镇痛睡眠饱和百无聊赖武功全封的苦情少年,只得在对手幸福的微鼾中睁大水银黑玉铸成般的双眸,映着那如水自窗棂泻入的月光,开始念念有词的背前朝之诗。
从“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到“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百首诗句逐个诵过。无殇发现自己的心路历程正在从徒增烦恼口干舌燥的阶段,向满心怨恨睡意全无的层面,再向拍床暴起一刀薨帝的方向急速发展着。
正在他辗转反侧之时,月光陡然黯淡,细看来,像被天狗吞吃一般,逐渐的消失着。转眼间,天地便进入了真正的黑暗。这就是东汉的张衡学研的自然天象——月食。
饶是落无殇,眼前也失去了一切景物,奇异的恐惧感,人类天生对未知的畏惧,开始涌上他的心头。
下一瞬,空气的流动改变了速度。
第二十二笺 失而复得
我生君亦生,
奈何她同生。
我离君天涯,
她隔君床脚。
无殇心下一惊,下意识的伸手抓了什么,飞身出去,挡在毫无防备的李煜面前。借着嗅觉和听力,无殇执着手中之物,和近在咫尺却无法看见的敌人对峙。
交手不过两个眨眼的功夫。
早做准备的刺客将长剑准确无误的刺入无殇的左胸心口,而后李煜惊醒,跃起出手,对方仓促逃走。
屋里很快又亮了,烛光笼罩着满地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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