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抽搐了一记,听他这么讲,希曼忽然觉得,自己最近越发不明白那年轻主人的心思了。
“而且,今次又能看到有趣的东西。”
“王子指的是……”
“‘代王’仪式——几十年也难遇上一次,这可是比坐庙礼还要稀罕。”
居鲁士这么兴致勃勃地说着,瞧得两心腹一怔。
一男一女遂相视一笑,心中不约而同地想着同一件事:他们那总是从容不迫的王子,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像个“孩子”啊。
祭祀,开始了。
举步维艰。
房廷每走一步,便会觉得加诸在身上的繁冗服饰、诸多权物便会自己增加分量。
好沉,好重,就像有一整座小山压在肩头。
时不时的,身后跟随的祭司还会推搡,催促他前行。
却一句抱怨都说不得——毕竟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更何况,被万人瞩目着的自己,绝不能在此时出任何纰漏!至少在狂王醒来之前,要好好担当“代王”的角色。
哪怕明知道这使命一终结,迎接自己的便是死亡。
丝竹声响起,“代王”的仪仗队沿着螺旋的长梯拾级而上,一边就听得到高台之上祭司祈祷,歌队高声吟颂着创世史诗——这是为了纪念马度克神被困在阴间的苦难。
接着到达了马度克神殿的主庙埃萨吉勒,紧接着的环节便是——净庙。
房廷过去曾经在书本上看到过类似的仪式方式:祭司和淑吉图们清理完庙宇后,焚香膜拜,然后接受人民砍下的一颗公羊头,再用羊血涂抹寺庙的墙壁。眼看着剩下的羊的尸体被投入河中,房廷知道,牠象征着带走了上一年巴比伦人民的罪过,沿着幼发拉底河,流向远方……而那弥漫于整个大殿,羊血的腥臭味道,就像在提醒着他,自己也和牠一样,不过是一只“替罪羊”而己啊。
“陛下!”听到有人这般呼唤的时候,房廷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被人轻轻推了一下,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此时“代王”的身分。
居然连称谓都改了,“假戏真做”得倒像那么一回事。只可惜自己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王”,除了这祢谓,一切如旧。
“别发呆了,大家都在等您呢。”身后的一名恩吉这么催促道,声音冰冷。
忽然觉得后脊一阵发凉,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房廷看到原本狂王所占据的王座之前,立着大神官,一袭雪白的祭司服,瞧得刺目。而四下便是朝臣与各国的使臣,密密匝匝,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
心跳得好快——应该是怯场吧,不过就算这样也不能畏缩。咬了咬牙,房廷深呼一口气,朝王座迈出了第一步。只要熬过接下来仪式的高潮部分,今晚的祭典便可以告一段落了。
“其实过程很简单,只要您把令牌与宝剑交予祭司,然后祭司打您一个耳光之后,令牌等物再交还予您就结束了。”
“哦,请不用担心,那只是象征性的动作,并不是真的要您挨打。”之前拉撒尼这般向自己解说的时候,似乎是相当轻松,这教房廷放心了不少。其实自己也能理解,两河流域的闪族人笃信“王权神授”,这种仪式看似具有“侮辱性”,可实际上则是象征“神之子”的王在“代民赎罪”。
自己只要按部就班,照着拉撒尼所说的去做就行了。交接令牌的时刻,房廷心中这么想。
可是下一刻猝不及防、猛然袭上神经的痛楚,却教他在一时之间,脑中空白一片。怎么……回事?狼狈地跌坐在王座之前,不可思议地望着头顶诡笑着的大神官,房廷怔了几秒钟,才意识到——被打了,自己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他一记巴掌,在侧颊上。耳鸣阵阵,一时间还辨不清周遭的景象,就听闻身后起伏的骚动——陡升的怒火却先于感观直击心头!
分明就是那班好事的大臣存心刁难,故意教自己当众出丑!
太过分了!
努力想爬起来抗争,可房廷忽然觉得膝盖上一沉……怎么回事?
眼睛一瞥,就发觉大神官的尊足正踏在那里,曳地的华丽长袍将之巧妙地罩住,除了近身的自己,难有人能从其它角度瞧出端倪!
“诸位——吾王说,愿替万民受过!为了巴比伦来年的丰收,他甘愿遭受神罚!”
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在这时候吼了这么一句,听得房廷又是一怔!
这话的意思莫不是……他们还要继续方才的行为吧?!
鼓掌的、欢呼的、热切的响应——方才的起哄无疑是火上浇油,房廷仓皇地环顾了一下亢奋的人群,忽然觉得自己此刻就像一只砧板上的鱼,无法动弹,只得任人宰割。
“‘陛下’,好好享受吧!这可是‘马度克的恩赐’!”
大神官弯起了唇角,于头顶之上轻哺,然后扬起了手中的令牌,就欲挥落。
“神圣的仪式,就要变成一出闹剧了。”蓝眼睛盯着王座近端的房廷与那迦勒底诸人,沉默良久,居鲁士才迸出了这么一句。
“王子……就这个样子袖手旁观,不用管他么?”眼看着那个有过数面之缘的异族男人正当众受辱,动了恻隐之心的米丽安这般问道。
还记得祭典开始时,这个“神之护佑”以“代王”的身分重新粉墨登场,王子还貌似玩笑地说,自己早就知道巴比伦的”代王”非此人莫属。
可是,祭典过程中似乎出了什么问题,那象征性的惩罚忽然变成了真正的“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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