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成墨却是洒然一笑:“先生过虑了。我虽是紫云观弟子,但并不一定要修仙。即便是要修仙,也未必能修成真仙,何来如此娇贵的烦恼。先生这批语,颇有几分刚入学堂的稚子烦恼将来到底是中个状元好,还是只拿个榜眼探花才不会太过招摇,令人忍俊不禁。”
这么一说,连白云霄都被逗得笑出声了。
白云飞更是连声附和:“夏大哥夏大哥,我当年也为到底是娶李家阿芷姐还是方家的然小姑姑纠结了好久,结果还没等我长大,她们就都嫁人了……真可惜。”
被质疑甚至嘲笑,玄机子并不生气,依旧笑得艳丽:“卜卦之说,不过是依照当前情况对将来的一种推测,至于结果,依旧事在人为。只是当前若依照卜卦做出了改变,将来也就会改变,即为趋吉避凶。算卦是未雨绸缪,你二人所举的例子,不过是小儿无知时的妄想,岂能混为一谈。”
夏成墨道:“先生说得好,事在人为。人生在世快意的不就是一番起起伏伏,若都来算卦知道了将来的光景,那还有什么意思。”
白云飞跟着道:“也对,就像我,其实不用算也知道这次回家肯定会被大哥揍,但已经揍习惯了,要是算出个可以不用挨揍的方法,好像也有点无聊。”
玄机子却是笑道:“卜卦卜的是性命攸关,你所说不过是家长里短。也罢,这位道长有仙草紫昙傍身,多仗义算得上福源深厚,事到临头或许有贵人相助逃脱一劫也未可知。”
这两句话倒是让夏成墨和白云霄对这不像算命先生的算命先生刮目相看。
没等夏成墨询问,玄机子又看向白云霄道:“说起来我更想关心一下这位道友。”
见玄机子看向自己,白云霄微微点头示礼,笑着道:“聆听先生忠告。”
玄机子眼睛亮了些道:“我看得出你不是表面做出想听的样子心中却在骂我,我便多赠你两句。”
白云霄笑道:“先生真是妙人。需要写个字吗?”
玄机子道:“不如从你手上的花灯来说。”说着随意地抚了抚花灯的鱼尾,“修道修仙修自身,渡劫渡难渡红尘。天道无常天易变,人心难测难为人。是佛是魔非天定,何叫朱砂掩清魂?跃过龙门识千色,做鱼做龙自己分。”玄机子道完谶语,并不像对夏成墨那般再加上两句解说,只是收回了抚在花灯鱼尾上的手,复又懒懒地靠在椅子上看着白云霄。
白云霄不甚明了玄机子为何那般看着自己,但听完他所说还是稍稍收了些笑意,只保持着温和向玄机子道:“以先生之意,修仙艰难,我和小墨都不适合。其实先生不说,我也早已明白修仙之路多有波折,我一凡夫俗子,或许真的不能坚持到底。好在我并未想过一定要修成真仙,若到时候失败了,也并不会有怨愤。”
玄机子道:“你能做到洒脱自是最好。”
白云霄又道:“不过先生可知,世人修行,有的想要成仙,也有的仅追求一个道字。先生只是因为修仙艰难而规劝我吗?”
玄机子道:“自然不是。我所言,是你成仙之后会多有苦恼,不如换条路走。”
白云霄笑了声道:“若不曾位列仙班,如何知晓成仙后的苦恼。便是诚如先生所言,成仙后依旧会有苦恼,也不妨碍世人对一个未知新境界的期待。成仙或许有成仙的烦恼,但凡人也有凡人的忧愁,我想这两者不会全然相同。如果成仙可以摆脱当前的烦恼,就不应该惧怕成仙后的烦恼而放弃。若不去体会,怎知到底哪个来得更简单些?”
玄机子亦笑着道:“你说得有理,有一股凡人所说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势。”
白云霄道:“先生见笑了。我等对仙道并不强求,成与不成且看机缘。但若依先生之言此时就放弃修仙,或许反而会辜负了一些美好机缘。先生之意本在解救于我,但我若因此对将来心生畏惧,似乎又陷入另一个泥潭。如此一来,岂不是本末倒置,辜负了先生美意。不如顺其自然,风来我迎,雨来我避,先生以为如何?”
玄机子道:“我规劝你,是顺应天道,你并不在意,或许也是天命所致,无所谓辜负。我窥得天机,希望为天道助你,受与不受,还看个人。而你倘若因此逆了天道,也自有天道来计算,与我并不相干。”
白云霄轻声笑了道:“天道为何,我并不知晓。而先生也说了,天道无常,我如何能事事都顺应?与其每每为之忐忑犹疑,不如率性而为,管他如何结算,只要自己不悔就好。”
玄机子听完抚掌大笑起来:“妙,果真是妙!我原以为天道中众生皆为棋子,今日一观,就算是天道,你或许也能与之争上一争。阿霄,你果真了不得。”
白云霄对玄机子的称呼有些疑惑,还是道:“先生谬赞。生而在世会遇事千千万,我本愚钝,做不到步步为营算无遗策。索性走一步看一步,事情来到前还能得个逍遥自在。小墨说是不是?”
夏成墨因玄机子对白云霄的称谓有些皱眉,被叫到又展了眉头,笑着应道:“我与阿霄所想相同。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岂能每每预知祸福。人生乐趣就在其中,一味顺应或许很苦,但时时提防、刻意改变也会更加疲累。我就大体顺应自然,需要改变时再积极应对,便不负这一生了。”
玄机子仍旧笑得宴然:“是我多虑了。多说无益,你二人日后只需记着今日所言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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