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军师却如奉纶音,翻来覆去道:“是啊,你不会错,你不会错。”每说一遍,就翻出一层喜色。
我看不下去了,扯着袖子在他脸上抹了两把:“不准哭!好日子哭什么哭!”
沈识微口中的热气吹上我的脖梗:“今天是个好日子?为什么?”
我正色道:“因为值了。”
他问:“什么值了?”
我凑在他耳边,嘴唇轻轻蹭蹭他的耳垂:“什么都值了。”
穿来这没有wifi的时代、挨的你这孙子的揍、这一路遭的罪、流的血和泪。
都值了。
我背后一空,差点仰翻在地上,沈识微也不打声招呼就站了起来。
他平日总端着架子,这会儿笑得前俯后仰,连后槽牙也能看见,倒是认识他这么久来第一次。沈识微迈过我,走向曾铁枫,拍拍他的肩膀:“曾军师,听见我秦师兄说什么了吗?他说都值得!”
他丢下曾铁枫,朝着栏杆外打开双臂,不知是要抱这万家灯火、还是这满天星光入怀。
沈识微大笑道:“会值得的,都会值得的!”
这家伙的珠冠有三分斜了,散下的乱发被寒风吹得掠过额头与脸庞,绿袍上的金丝绣花在烛光下闪闪发亮。
我嘭的一声也跳了起来,只觉心脏像要爆裂开了。
我大喊一声:“沈识微!”
他和曾铁枫都转头看向我。
我大着舌头道:“我,我,我给你唱个歌吧!”
旁边正好有没用上的烛台,我抱进怀里当立麦,对着底下的街市扯嗓嚎起来:“沧海一声笑~~!滔嗷嗷嗷嗷~~”还没唱两句,就被沈识微一脚踢在屁股上。
他放声大笑:“别唱了!什么东西,不堪入耳!”
我不顾他阻拦,又冲回栏杆边:“黄霑大神穿越必唱你懂个屁!你等着,唱完我再给你唱个《铁血丹心》!”
话音未落,却听见一声清啸,是曾铁枫一手拎着注子往嘴里倒酒,一脚踩上栏杆,半唱半吟:“我有凌云志,缘何不得酬!”
沈识微管不了他,还是喜欢欺负我,又来抓我的烛台:“你要吟啸,也要有个调,来,我给你唱个……”
我不让他动:“不给!你不惊艳也就算了怎么还老打岔!按剧本演一回行不行!老子就要唱《铁血丹心》,老子还要唱《精忠报国》!”
沈识微跳起来要揍我,但我过去在ktv抢麦从未逢过敌手,我俩抱在一起较了半天劲,最终还是我赢了。我对着没点燃的蜡烛喂喂了两声,正准备开始。
噗通!
巨大的水声抢在我的歌声前,先从外面传来。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发现曾军师不见了,忙扑到栏杆边。
曾铁枫正在长言溪中载沉载浮,宽袍大袖膨开了,像是只水母。两岸酒楼的客人都涌到栏杆前看热闹,哄笑声如滚滚春雷,上决浮云。但这种事故在溪边绝不是特例,临溪楼的过卖十分镇定,正伸着特制的、一头有绳套的长竹竿捞人。
我也笑得站不住,踩上栏杆,正准备跳下去救曾军师,却觉得有人拽住了我的腰带。
一愣神的功夫,就被沈识微扯了回来。他蛮劲上来,我酒劲发作,一时竟被他扯得跌坐在地上。
沈识微拔了发簪,把歪斜的珠冠扯下来丢在地上,披头散发,两眼闪着凶光。
我笑道:“曾军师……”
他恶狠狠道:“死不了!”
他扑了过来。
我的后脑砰的撞在地板上,地板缝隙中的灰尘团团升起。
沈识微掐着我的脖梗,等不及我张嘴,就急不可待地把舌头伸来,攻城掠地、长驱直入。我愣了片刻便在下风,好在悟得及时,也忙披挂迎战。
我大学交往过个抽烟喝酒烫头爆粗口的好姑娘,每次和我接吻都很戏剧性,但哪怕她故意把我咬得鲜血淋漓,也比不上沈识微万分之一的侵略性。
要论吻技,他此刻毫无章法,但满是毫不掩饰的贪婪与热望,就像饿虎在吮吸猎物的颈血,凯旋的战士豪饮胜利之酒。
这和姑娘的吻何其不同。
这是全身心的索取和饥渴,简直是一种暴力。
我从未被人如此需要过,只觉感动得发抖。
我抓扯着沈识微披下的黑发,酒精早让我唇舌麻木,我只得更加用力吮舔撕咬着他那吸血鬼般的嘴唇、柔软的舌头以求补偿。但越是啃噬,我越是觉得这样还不够,也不知怎么才能够。这个吻每延续一秒,我就祈求它再长一秒,能长到天明。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们总算放开了彼此。那烛台呛啷啷滚在一边,方才硌得快镶嵌进我和他的胸膛中了。
沈识微意犹未尽,指背轻轻抚摸着我的嘴唇,唾液在他手指上拉成一条银线。
他道:“秦师兄,你居然要和我做兄弟?”
第53章
领导天恩浩荡,容我次日多逗留半天再动身去青峪。
秦横这回把篆儿也带来了,几个月不见,半大小子似乎又蹿了一头,一见面便抱着我的腰嚎啕大哭,说再也不放我一个人出去了。到了最后,秦横叫我这趟也把他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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