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毕,转头对一旁的亲兵道:“去把顾长辰提到我房中,我要亲自审问!”
一旁的亲兵应了一声是,即刻出去了。
伍不凡也回到自己的房中,一层层的卸下战甲,脱下衣袍。
他实在太疲倦了,需要放松。
当他坐在灯下的木桶,泡在温度合适的水中时,舒服的呻吟了一声,他在外风霜雪雨的一个多月,直到今日,才能痛痛快快的洗个热水澡。
一旁有小兵给他往木桶中一瓢一瓢的舀着热水,以保证水不变冷;又有一名小兵在帮他搓背。
伍不凡征战沙场十多年,按说身上应该伤疤累累,却出乎意料的是,他从未受伤,仅有左手无名指处被敌人一箭射伤,留下过疤痕,然而这无名指的疤痕,却被他用一枚指环隐去。
他的肌肤,由于常年的日晒雨淋,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古铜色,身上的肌肉十分的富有弹性,包裹着他匀称的骨架,此刻,他的头枕在木桶边上,眼睛微微的闭着,如同大理石雕刻出的俊美面庞,被水汽蒸的微微带些粉色。
感觉到给自己按肩膀的小兵手上力道轻了些,伍不凡皱眉问道:“怎么了?”
那名小兵连忙拉回自己遐想的目光,慌乱道:“没!将军这次出去很辛苦吧?”
伍不凡道:“哪次不辛苦?对了,顾长辰在牢里怎么样?有没有死过去?”
那名小兵道:“将军恕罪,小的从来没见过顾先生,不知……”
伍不凡嗯了一声,挥了挥手,示意小兵闭嘴,他的确累了,这一个多月,荒芜人烟之际,便是寸步难行的深山老林,食宿难安;有人的地方,便是敌人的军营,要多方戒备;甚至还要杀死发现自己身份的暗探,躲避敌人的追踪,没有一天能够睡个好觉。
此刻,他在自己的军营中,自己的房间中,完全放松下来,脑袋枕着木桶,身上被温水包裹沁润,只觉得惬意无比,神思渐渐的混沌,慢慢的睡了过去。
之前自己是经常做梦的,整夜整夜,在梦中,自己似乎有着一个最亲密的朋友,最贴心的亲人,在梦中,他完全的相信对方,对方也完全的信任自己。他们不止一次的共同面对死亡,面对背叛,面对敌人刻意的挑拨。然而每一次,对方只是给自己一个笑容,自己只是给对方一个拥抱,便可全然坦诚,毫无条件的相信,无人能够将他们分开。
可每一次,当他从梦中醒来,努力的想要记起梦中的内容,却只是模糊一片,什么都记不得。
可自从新帝登基的那天开始,他就再也没有做过梦了,这一次,也不例外,他只是沉沉的睡过去,然后被一阵脚步声惊醒。
有人在外面通报:“伍将军,顾长辰带来了!”
伍不凡哗的一声从木桶中站起,拿毛巾胡乱的擦了擦身子,随便披了一件外袍,在腰间系住,又将被小兵洗的干净的头发束在脑后,湿漉漉的无法盘好,只拿毛巾蹭了两蹭,让其随便落下,便踩着鞋子,走出内室。
当伍不凡看到顾长辰的那一刻,他猛然愣住了。
在他的印象中,顾长辰应该在牢里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形销骨立,身上穿的也应该是破破烂烂,手上还拷着铁镣,脸色苍白、双目无神才是。
可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自己临出发前看到的那个奄奄一息的人吗?
顾长辰穿着一身青衣,头发整齐的束在脑后,一张脸十分的白,面颊却有着嫣红。一双眼睛十分的温和,嘴角含笑,正看着自己。
伍不凡在心中冷笑了一声,看来顾长辰在牢里没有受到任何折磨,非但如此,这个人还在牢中被照顾的十分好,伍不凡早已听说,顾长辰被发现的时候,胸口被一支长矛贯穿,按理说,即便是照顾的再好,顾长辰也决不可能在短短的一个月,就能像一个没事人一样,神清气爽的站在自己面前。
伍不凡将顾长辰上下打量一眼后,回身坐在自己的正位上,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出去。
待到众人都鱼贯而出,才对着顾长辰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从实招来!”
顾长辰道:“一名普通书生而已,科举不中,四处漂泊,听说将军大名,心中仰慕,故想要前来投奔将军,只是中途出了一些变故,在云州县耽搁了些时日。”
伍不凡森然道:“本将从不接受来历不明的人!”
顾长辰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到伍不凡面前:“我不是来历不明的人,这里有云州县县令白大人的引荐信。”
伍不凡接过那封信,看也没看,就直接送到灯前,火苗上窜,顷刻间白鸿飞那封信便化成了飞灰。
顾长辰吃了一惊:“你……?”
伍不凡拍了拍自己的手,弹掉落在袍子上的白灰,道:“朝廷刚刚下了旨,定了白鸿飞的叛国罪,他的亲属一律押解进京。我劝你,如果还想活着,就别再拿那些和白鸿飞有关的东西出来摆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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