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时酒只是哭,哭得不声不响也不止不息,他到底心软,晚上就给哄了回来。只是没料到,时酒会突然想到这些。
周怀旭将他输着液的那只胳膊扭住,压着人按了床头的呼叫铃。行煦光带着两个护士赶来的时候,也惊讶不已。
“怎么回事?”命令护士给他打一针镇定剂之后,行煦光皱着眉冲周怀旭问了一句。
周怀旭摇摇头,看着人渐渐安静下来才松开手,说:“你之前说,他可能会有精神问题?”
“嗯。”行煦光点头,看了看时酒,心中有些不好的猜想,“他刚刚流产,信息素紊乱。”看见时酒迷迷糊糊地看着他们,行煦光又道:“我们去外面。”
行煦光是个beta,正如时酒曾经讽刺过他,他对ala的羁绊永远无法感同身受。但他既然是个医生,他的理论知识就能弥补这个缺陷。
看着点了烟,倚靠在走廊栏杆上的周怀旭,行煦光言简意骇:“我猜,你肯定和他说了什么,他也许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所以情绪有些激动。一般流产手术是需要夫妻双方同意的,特别是oa身边才能最大程度保证oa的安全,不然,抑郁焦虑症的发病率会很高。”
“但我并不知情。”周怀旭弹落烟灰,声音压得很低,沉重得让行煦光抬不起头,“我不用承担任何责任,不是吗?”
“是,但时酒的手术也合情合法,医院同样无辜,在法律上,责任人永远只会是时酒。”时酒的孩子并非健全,他特意吃了药才来医院,是堕也得堕,不堕也得堕。这种情况下,只要时酒一人签字就可以了。
行煦光接着说:“信息素紊乱会让他有后悔,懊恼的情绪,对他拿掉的孩子,他会一日日回想,这种心理会压垮他,他会非常依赖你。”
“行医生。”听出他言语中的偏袒,周怀旭只是笑,“时酒曾经也非常依赖我,可那是个谎言,而我曾经,也差点就是一位父亲。”
丧子之痛,时酒有,他也有。孩子的离去,只是给予了时酒信息素上的折磨,可周怀旭承担的,是背叛与离别,哀莫大于心死。
行煦光知道,周怀旭久经商场这么多年,和他谈那些莫须有的道理,谈宽容之心,完全说不通。人家曾经相信,那是人家愿意,等他不愿意,谁也不能奈他何。
“周怀旭,精神异常的oa是不能强制解除婚姻关系的,要治疗时酒,你不得不配合。”
“行医生,你很聪明。”周怀旭被他的严肃逗笑,“周家家大业大,周怀旭不需要一个未婚的身份也能达到他的目的,时酒好与不好,全看我心情。”
当一切柔情蜜意收回,与周怀旭谈判,将会变得十分艰难。
“周先生,不出十五日,时酒会迎来一次发情期,你若不救他,他就真的活不长了。”
……
接下来一个星期,周怀旭都没有来,时酒的身体日渐萧条,往他病房里去的医生护士渐渐多了起来,几乎每一个时间段值班的人都知道他,知道那个精神恍惚的病人,那个孤单一人的oa。
他的医药费给得很足,听说他的丈夫非常富有,只是忙,从来不看他。
有八卦的小护士问行煦光,打探时酒的消息,行煦光只是摇摇头,什么也不讲。
教科书上都很少有病例的信息素缺乏性抑郁症,对oa的伤害肉眼可见。社会上分分合合的爱人在聚散离别后也能找到下一个知心人,有过孩子的oa在身体健康的情况下也能好好签署一份离婚协议书,服从与占有的天性固然霸道,可熬过去也就好了,没有多少人因为缺了一种相合的信息素,就要死要活。
这也是为什么,时酒相信自己可以离开周怀旭好好生活的原因。
独自煎熬过生活的人那么多,时酒也有可能是其中一个,可他离开的时机太不适宜,选择的路径太过莽撞,如今遍体鳞伤,日益衰竭的身体大半时间被痛苦的回忆与本能支配着,终日惶惶,目光怯懦而可怜。
起初单行煦光一位医生还足以应付,隔了没几日,其他科室的同事也开始往时酒的病房里奔走,行煦光看着护士一次次推着护理车进去,再拿着几管血检尿检用的样本出来,最终,连进去探望的勇气也没有。
时酒那么倔强的一个人,一定不希望自己去看笑话吧。
然后又听照顾他的小护士闲谈时说,但凡有人进房,时酒总是敏锐地坐起来,仔细地嗅着什么,然后又兴致缺缺地垂下头,躺回床上盖好被子,像个幼稚园的小朋友,乖乖巧巧的,很听话。
时酒很听话。偶尔做噩梦,会高声哭喊一会,其他时间,总是很听话,很听话。
给他做心里辅助的李医生有次和行煦光在食堂遇见,问起时酒的身世,行煦光照实回答,意外收获到恍然大悟的眼神,弄得他很是想不通。
“怎么了吗?”他问。
李医生扒拉了几下碗里的饭菜,叹口气说:“他心里压着三件事,总是说三句话。”说罢,他把筷子放下,伸手掰着手指数:“一、‘我不认识他,别不要我’,二、‘我不是故意的,宝宝对不起’,三、‘不要,哥哥,不要走,不要去他家’。”如此,又是叹息一声。
……
下午,行煦光抽空去医院南门边的花店,买了一束风信子,踌躇了一会,还是推开时酒的病房。
三四点钟阳光正好,病房里拉上了两层窗帘,金灿灿的阳光透过帘尾的缝隙,洒下一片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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