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谟,你今晚真好看。”
李果还在缠着赵启谟,灯火昏暗中,赵启谟的五官端正深邃,说不出的好看。
“休得胡言。”
赵启谟整理被李果弄乱的衣襟,一副大人模样。
“三更时,我家宅中要燃放烟花,要看,随我们过去。”
字字清晰,抑扬顿挫,赵启谟已到变声期,他的声音深广,悦耳。如果闭上眼听,会恍惚以为是大人的声音。
“启谟,我回屋跟我娘说,等我下。”
李果急匆匆回屋,跟果娘说自己要去赵宅,门他先锁起来。果娘还没睡下,叮嘱李果到别人家要规矩,要有礼貌。
“走吧,我看过烟花,再回来放爆竹。”
李果提着灯,跟上启谟主仆。
一路上,李果问赵启谟,茶花可有收到?问罄哥,书可有收到?两人都说收到了。
“启谟,那株茶花叫‘紫袍’,开紫红色的花,很稀罕。”
“还有这花怕冷,听卖花的说,天冷要移到屋内。”
“我养在书房,书案上。”
赵启谟对花草爱惜,自然知道怎么养。
“果贼儿,你怎么知道我爱看唐传奇。”
罄哥对自己收到的物品很满意。
“罄哥自个说过,倒是忘了。”
李果记忆力极好,识字不多不能做到过目不忘,但至少过耳不忘。
交谈间,三人已走到赵宅。
赵宅院子,灯火辉煌,院子里摆设宴席,没有其他客人。落座着赵启谟的爹娘,都是盛装打扮。宴桌上,珍馐美馔。
“见过赵提举,赵夫人。”
李果过去鞠躬,行礼。
“果贼儿,去那边坐下,不用拘谨。”
来闽地三年,老赵会说几句土话,“果贼儿”三字,说的便是土话。
“启谟,夜里寒冷,让书童取件衣服,给他披上,以免着凉。”
见李果过去邻座坐下,老赵吩咐启谟。
临近凌晨,室外寒冷,李果没有风袍,穿得单薄。
“不用,我不冷。”李果用力摇头。
他一个贫家儿,得以进官大人宅子里,一起看烟花,已经是莫大的荣幸。
李果即将十三岁,对于官民之别,他还是懂的。
“去取我的风袍。”赵启谟嘱咐罄哥。
罄哥领命离去,很快返回,递给李果一件厚实的风袍。
赵启谟的衣物向来奢华、贵重,李果推谢再三,不敢使用。后来罄哥去取来自己的一件衣服,李果才肯披上。
李果和赵启谟坐在一处,赵启谟正襟危坐,李果也将身子挺起,双手贴在大腿上。
老赵说不用拘谨,然而在这种场合,李果又怎么可能不拘谨。
即使开明如赵提举,赵宅也仍旧等级森严。侍奉在旁,提供使唤的仆人,端坐在席位,寸步不离的主人,无不是在提醒各自不同的身份。
看到罄哥站得笔直,一言不敢发,李果便觉得,在赵宅,自己也应该是站着的那个。
“今夜喝过屠苏酒吗?”
赵启谟隔着木案问李果,他身子微微侧向,声音不大不小,文质彬彬。
“没没有。”李果此时已经有些后悔,冒然跟来看烟花。他和赵启谟的位置,在赵大人和赵夫人一侧,一举一动都被赵启谟的爹娘看在眼里,这让李果莫名紧张。
“喝一杯,可防治百病。”
赵启谟话语声刚落,罄哥竟就过来端酒壶,倒下一杯酒,递到李果跟前。
李果接过,想也没想,一口饮下。
有些苦,不好喝,又不能吐出,只能含在口中,用力咽下。
“口中若是苦涩,含颗蜜煎。”
赵启谟见李果眉头皱在一起,知道他必然是没有喝屠苏酒的习惯。
“啊,好苦。”
再维持不住端正的姿势,李果赶紧去抓颗蜜煎,塞入口中。身边的仆人掩嘴,连罄哥都在旁偷笑。
“安静,要放烟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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