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是下班的晚高峰,超市里格外热闹。
站在薯片货架边的小孩忽然挣开大人的手,在过道里撒欢地跑起来。他也不看道,没跑几步就一脑袋撞在了林择身上,扑了个满怀。
五六岁的男孩愣头愣脑地望着他,被身后几步赶来的女人给搂到怀里。
“乱跑什么,”女人轻轻戳了下小孩的脑门,转头不好意思地冲林择笑道,“不好意思,没撞到你吧?”
林择看着小孩,说了声“没事”。
女人拉着小孩的手,耐心地教到:“你撞到了人要跟别人说对不起,来,快跟叔叔说对不起。”
他想说不用了,可思绪却不自觉飘到了别处。
他以前不会去想这些,然而到了这个年纪,谈婚论嫁已经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就算过几年方远结了婚,有个像这样虎头虎脑的孩子,他也不会觉得奇怪。
小孩歪头看着他,奶声奶气地说了声对不起。
等林择走到收银台,方远已经买完在结账。
边上有个烟架,方远习惯性地去拿烟。手碰到烟盒才反应过来,转而拿了旁边的薄荷糖。
回公寓照例要路过那片河堤,方远拎着袋子慢悠悠地走在前头,林择跟在后边突然觉得这画面很熟悉。
他那时候就是站在这里叫住对方,问他能不能跟自己好,结果把原来要说得话忘得一干二净。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就是几年。
他猝然喊道:“方远。”
方远侧头看过来,嘴里咬着糖。夕阳的余晖照在脸上,硬朗的轮廓被光线模糊让他有种温暖的错觉。
可这都是错觉,他明知如此,却还是义无反顾地一头栽到底。
他收起眼里压抑不住的波动,低头和对方擦肩而过,走到了前面。
“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12.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方远只是看着他,没有接话。
等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公寓时,许立已经在门口等得没了耐心。
“我说你们俩的电话都是摆设吗,一个都不接,”他晃着手里的口袋,把抽完最后一口的烟头扔进垃圾桶,“我这在门口晃悠得都快被当成踩点的了。”
林择摸出钥匙去开门。
许立瞧着方远提的塑料袋,有些咋舌道:“去超市买菜了?我这买了底料还说找你们煮火锅。”
他一个人絮絮叨叨半天也没人搭理他,这才觉出气氛有点不对,悄悄用手戳了下方远,小声问道:“怎么回事?”
许立有时候真觉得,他为这俩人是操碎了心。
方远刚跟林择住一块那会儿,工作还没那么忙,他们俩经常出去喝酒喝到晚上两三点。喝到脑袋跟坠了铅似的,他听见方远跟林择打电话,让他来接他,还说要喝醒酒茶。
许立坐在边上忍不住揶揄道:“人林择肯定早睡了,还好意思去麻烦人家,你以为你们俩处对象呢。”
方远挂了电话,把手机随手扔在桌上,拿起杯子继续喝了半口:“对啊,我们俩在处对象。”
“哈哈哈哈,”许立乐得直拍大腿,伸手去搭对方的肩膀,“真他妈能扯......”
手才伸到一半,他瞧着方远面不改色喝酒的架势,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清醒过来。
“......你不是说真的吧?”
就算是跟方远认识了这么久,许立有时候也会搞不懂他哪句真哪句假。
方远笑了笑,笑得有点冷:“你觉得呢。”
“我......”
许立被噎了一下,拿起桌上的酒杯一仰脖子就是半杯,然后抹把脸:“你让我先缓缓。”
许立倒也没缓多久,他虽然不怎么能理解,但好在跟方远处对象的人是林择。林择的性子说不上热忱,却很让人放心。反倒是方远,时不时要折腾出个幺蛾子来,叫人捏把汗。
火锅煮得是鸳鸯锅,考虑到方远那还没好全的嗓子而特地分的。结果方远只吃了一口,就调转筷子去夹红油那边。
许立举着杯子啧了一声:“你是不打算要你那破喉咙了是吧。”
他边喝边抬头看了眼坐对面吃着藕片不搭腔的林择,知道自己这是撞枪口上了。
他说什么这两个人都无动于衷地吃自己的,憋得他心里抓心挠肝得难受。
“啊对了对了,”许立只好没话找话,“下个月办酒都别忘了,请帖都写好了我给忘家里。”
林择终于接了句话:“挺忙的吧。”
“是啊,”许立忙捣蒜般点头,“不弄不知道,这结婚摆酒走仪式,零零碎碎的事情还不少,生怕哪里没考虑周全。”
“辛苦了。”
许立心想不辛苦不辛苦,坐你们俩中间说话那才叫一个辛苦。
他想跟方远使个眼色,结果还没动作,方远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没有显示备注,是串陌生的号码。
方远看了一眼,随手接起来。
“请问......是方远吗,”电话那边的声音带着点犹豫,“我是江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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