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臻漓轻轻拈起桌案上的茶杯,抿了一口之后,便是抬起眸子来望着来人。
楚苑生从远处走来,微风拂过,将文臻漓如墨一般的长发飘起,心中泛起层层涟漪,他却未表现在面上。他朝文臻漓一作揖,道,“二王子。”
文臻漓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微微一颔首,又是斟了一杯茶。文臻漓性子向来如此清冷,楚苑生也是习惯了。除了大王子与君上,恐怕是无人能让二王子露出笑颜罢。
楚苑生微微一蹙眉,道,“王子,我实在不知那天朝皇帝打着如何的主意,这么一段时日了,竟是不闻不问。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让王子回去?都已决定和谈……”
“苑生,莫急。等罢,他总会吩咐人过来的。”文臻漓不紧不急,轻抿了一口热茶,从他凉薄清冷的神态,真的看不出他有任何的紧张与慌乱。其实,这种情况,他也预料过。
自己说是风光,便是使者,在私下,自己其实就是质子。这等身份,第一天之时未让他难堪,便也算是万幸了。还想人家天朝皇帝再如何的盛情款待?
他并不是什么不识大局之人,如此下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只要天朝皇帝不违背盟约,侵占他的国家,他就算如此待着,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微风又是拂过,耳旁响起竹叶相撞而发出的沙沙声音,带来清香的青竹香味。文臻漓低敛着长睫,此处宁静,他不讨厌。只是,相对于自己的故乡,自己还是想待在属于自己的地方。
心情算是愉悦,兴致便是上来了。瞥了一眼楚苑生,文臻漓轻声道,“苑生,退下罢。”楚苑生也不敢忤逆,什么话都未说,就是微微一作揖,望了文臻漓一眼,退下了。
将自己房里的古琴拿了出来,文臻漓轻轻擦拭了一番,唇角便是微微勾起一抹弧度。这古琴是皇兄赠予他的,他向来视为珍宝。或许与这古琴有缘,一见到这古琴,就是莫名的亲切。
皇兄道,此琴名为旖梦。此名虽好,可梦境随美,终究是梦。总要醒来,总要认清现实,始终,避不开,逃不掉。
修长白皙的玉指放在琴弦之上,琴律便是宛若溪水一般,潺潺而出。
一曲终了,文臻漓缓缓睁开清冷的眸子,语气也冰冷如雪,“背后偷听,实不是君子所为。”只听身后的那人轻轻一笑,随后便是折扇展开之声。
还未等文臻漓发问,身后那人就已先开口道,“未想二王子如此好兴致,也未想,二王子竟还会抚琴。朕不背后偷听,又如何能欣赏二王子琴曲?”
文臻漓听到这声音之后,心中就是一怔。虽然在记忆中这声音有些陌生,但是他却立即反应过来,这声音的主人是何人。
可是他也不慌不忙,只是缓缓站起来,转过去,就是朝皇帝一作揖,道,“不知是陛下,若有失礼之处,还请陛下多多包涵。”
“说到失礼,倒还是朕先失礼了。”皇帝将手中的折扇一收,上前了几步,就是将文臻漓扶起。文臻漓抬起眸子来望着他,发现他今日一身淡蓝色长衫,衣袂金边锦绣,看上去华贵非常。不过如此模样,倒是像微服私行。
虽然褪去了一身明黄的龙袍,他一身的属于君上的霸气还是隐隐透露出来。更何况,经历战场之人,身上都会带着戾气,他也不例外。
只是他依旧生得俊俏,肌肤显成小麦色,看来是征战沙场才会变得如此。历代君王,均是久坐宫殿之内,肌肤白皙如玉,而他,却是被烈日镀上了一层小麦色。
他如此透着戾气,且是小麦色肌肤,手执一折扇,看上去根本与那些有书卷之气的书生不同,倒是显得有几分不伦不类来。文臻漓看他如此怪异的模样,秀眉轻蹙。
终究是忍不住,扑哧一声,便是轻笑出声。
皇帝何时看过这人露出笑颜?平日总是冷着一张脸,刻意的与人疏远,便是连一丝恼怒的神情都未有,更何况是这笑意了。如今一见,心中倒是不禁漏了半拍。
“有何可笑?莫不是朕不适这身装扮?”皇帝故作有些恼怒的轻轻一挑眉,望着文臻漓,询问道。文臻漓却是止住了笑,作揖道,“抱歉,请陛下原谅,臻漓未有任何取笑之意。”
皇帝本就未有怪罪他的意思,只是想调侃几句,却是发现这人总是那般严肃,似乎会将一切话语都当真一般,便是不再以此话题说下去。
他缓缓走到古琴前,伸手轻触琴弦,道,“二王子琴艺精湛,倒是出乎朕的意料。却不知,二王子在棋书画之中,还精通何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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