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什么?放弃谁?不是已经失去最重要的,还有什么可以放弃的?
(打开它!)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吓!!
好臭好臭。这是……腐肉的味道。这样一栋弥漫着腐臭败坏气味的屋里,怎么还有人待得下去?
不对。那些——不是人。
为什么一头浑身肥油的猪,会穿金戴银、人模人样地围桌而坐?坐在猪旁边的,则是一匹长脸驴子,同样驴不知脸长地,学人穿衣戴帽?和牠们比起来,一只红腮狒狒混在这里面,反倒显得是最正常的了。
他们在啃些什么啊?
”唔……美味、美味……太美味了……一天吃上三顿没问题!“
”喔喔……这叫人永生难忘呀!想到要是再也吃不着了,我往后的人生该怎么办呢?“
”哈哈哈哈……趁热吃、趁热吃,你们不吃,我就一个人吃光光了喔!“
可笑。这些qín_shòu,好像真把自己当成人了?唉,见他们这副贪得无厌的吃相,光看就叫人倒尽胃口。
之前对门内景象感到的莫名恐惧……答案揭晓后,实在令人啼笑皆非。怎么会认为这四只愚蠢滑稽的qín_shòu,足以产生威胁?
——四只?
没错,除了这三只qín_shòu之外,还有一个。那总是躲在阴暗角落,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最后一人。
”老兄,你不过来吃一口吗?此等人间美味,错过可惜呀!“
站在墙角处,上半身隐藏在窗帘后方,仅可看到下半身……是一只似鹿似羊的四脚兽。
”你们先吃吧,别管我。“
”是吗?那我们就不客气地大快朵颐了!“
没想到qín_shòu里面也有不贪婪、不会囫囵吞枣,还懂得退让的?这怎不叫人深感意外?
”……要我与你们这帮饿鬼共食?“
窗帘后方的四脚兽曾几何时溜到身后了?!
”我对别人吃过、剩下的骨头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真遗憾呢,我必须说,你看起来的确是满好吃的……少爷。“
吓!!
”你瞧,他们把你啃得多干净啊!“
四脚兽的手,从肩膀后方伸过来,向前指着——说也奇怪,前一刻还被qín_shòu们庞大的身躯挡住的圆桌,忽然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了。
他们每个人面前都堆叠着一座座残骨小山,现在正津津有味地分食着最后的一只脚。各自以牙撕裂下一块肉,咬下、咀嚼着。
”……没了啊?我还想吃!“
”你真是个无底洞。这么想啃,那你就啃这个吧!虽然骨头很多,没什么肉,你应该不介意吧?“
一个圆型的小巧头颅被搬了上来,清楚地搁在那堆堆白骨的最上方。
这不就是……我吗?!
满脸淋满鲜红体液的头颅,蓦地打开黑漆漆的眼窝——
”哈啊!“
仁永逢一睁开双眼,胸口里的鼓音打得又狂又急。
梦里面的最后一幕太过震撼、栩栩如生。即使在他清醒之后,鼻端仿佛还能嗅到那股令人头皮发麻的恶臭,梦中作呕翻滚的酸汁还在喉咙口骚动,最最可怕的是……头颅上那双淌着血的黑窟窿,依然在脑海里徘徊。
这场梦并非过去自己常年作的噩梦。
那场不知已作过了千次百次的梦,追逐在他身后的,始终是一幢幢的黑影怪物。梦里面那个怪物没有固定形体、不会开口,没有办法杀死,没有办法摆脱。梦的结局也是千篇一律,总是自己被妖怪活生生地撕成两半,听着自己发出的惨叫声,直到死亡降临……或被源叫醒。
可是方才的梦,无关”追逐“,而是自己被qín_shòu们”分食“,清晰地勾勒出了”那段遭遇“轮廓的梦境。
这应该是自己获救以后,破天荒头一遭,忆起当时的坏人有几个、长相特征是什么吧?
爹娘绝口不提……我更是。
仁永逢苦笑了下,真不明白事过境迁这么久了,自己怎会突然作这样的一场梦?
就算记起那帮人的长相特征又如何?难道要效仿捕快办案,去追查这一桩十多年前发生的悬案?即使查到了,也不见得能逮捕犯人;即使逮捕到犯人,亲眼看见他们脖子被套上粗绳,公开吊死在众人面前,过去曾有的伤痕就会消失吗?这十多年来被噩梦缠身的痛苦,就会抚平吗?
举起双手,望着被嘲笑是”不知粗活为何物“的白嫩手心。若是现在那四人在他面前现身,他会怎么做?不惜让这双手沾满仇人的鲜血,还是选择……
”嗯……唔?“
自己的动作似乎吵醒了睡在身旁的男子。
淳宇浪微侧过身,转头以惺忪的黑眸看着他,说道:”作噩梦了?“跟着打了个巨大的哈欠。
”吵到你了?“
淳宇浪率性地咂舌,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胳膊弯里,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睡吧。“
仁永逢闭上眼,可以嗅到他混杂着各式各样草药、大雨过后的芬芳泥土,以及宜人和风的气味。听着他扑通、扑通的,供给人无比安心感的规律、强悍心音。汲取着他四季都如暖炉般,温暖的体热。
这简单的两字,是最强的驱魔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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